李宪研究了好一阵地图,也找不到破局良策:“失了补给,那我军只能急速退回熙州,重整旗鼓。”
王韶往地上狠狠一捶:“李师中,韩绛,误我军机!”
李宪收起地图:“苏探花说过,出兵之前没有考虑到被文官拖后腿,就是将帅失职。马上进入三月,本就非我军出而争胜之时。田琼这次死定了,不过不能让他白死,经略,找路绕过牛精谷,撤吧。”
王韶苦笑:“田琼是内班侍禁,与你交情匪浅,子范可真是铁石心肠。”
李宪将地图装进皮筒里边:“自打进宫第一天起,这命就不是自己的了,田琼自当有此觉悟。这次能将将士们全须全尾带回熙州,就是小亏大赚。”
王韶对李宪的油盐不进有些无语,也有些感激:“监军……多谢信任。”
李宪收拾停当:“不知道陛下与枢密使怎么想的,明明有厉害军器……唉……”
两人起身下山,走到马前,王韶突然一把将李宪抓住:“不对!”
李宪讶异:“什么不对?”
王韶又听了一阵:“怎么没有听见绊雷的声音?如果香子城失陷,那些东西,难道蕃人一点都得不到?”
李宪顿时醒悟:“难道香子城还在我手?”
王韶翻身上马:“走!田琼还有救!”
……
七百骑兵,已然所剩无几。
如火的战旗已经残破,肩甲已然碎烈,腰上还插着一支弩箭。
父亲田琼已然中途坠马,田永吉知道他凶多吉少了。
七百骑军,身边还剩下十数骑,蕃人武器不行,但骑术精良,要实现大帅拖住敌人的战术目的,只有冲击中军敌阵,吸引敌军集中军力拦截。
这就是一项送命的任务,李叔却好像送父亲郊游一样轻描淡写。
父亲也只是施了个军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身侧一个蕃人骑马迎了上来,几乎是出于本能,田永吉骑刀轻微地调整了一个角度。
一支握着藏刀的胳膊便被锋刃切下,轻松地抛向半空。
蕃人的惨叫在马后传出,然后戛然而止。
田永吉知道,那人被身后的同袍料理了。
战场变得诡异无比,五识有些似乎变得越发敏锐,有些则完全消失。
比如痛觉,一点感受不到,蹄声和马匹奔行的震颤,也很轻微。
天地间,似乎只留下了视觉,身体似乎也消失了,只有一匹马,一柄刀,在勇往直前。
父亲说过,这就是骑军的滋味,一旦体会过这种感觉,这一辈子都离不开马背了。
一柄长枪从右前方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