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帮不上你,但是有沈括这明白人主持三司事务,至少能保证不给两浙路添乱。
两浙路开发,要真论起来,还是沈括起的头,苏油要是成事,沈括一个首倡之功也铁定跑不掉,因此配合得也很积极。
然后呢……然后,就没人了……
还有赵顼的态度,也让王安石产生了一些无力感。
王安石变法之初,在与赵顼的奏章里就明确提到过,事业的成功与失败,全在于“人主之心”。
如果没有皇帝的坚决支持,这事情干不了。
赵顼也曾经给予过他最大的支持,仅青苗法,赵顼前后两次调配了两千四百多万贯,通通归王安石支配。
要知道那个时候,赵顼手里也几乎没钱,朝廷岁入盈余,也不过七百万贯。
可是如今的赵顼,已经是年近三十,思想成熟的青年君主了。
他对王安石,渐渐从尊敬的的师长,降到普通的师长,降到国家重臣,如今降到平衡朝局的工具。
对王安石来说,这样的待遇落差是很难受的。
苏油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他和赵顼初次见面,没有什么深谈,之后在金明池一起钓鱼,帮赵顼解决圆五等分的问题,给赵顼的印象也就是一个聪明一些的同伴。
直到如今,两人的关系基本上还是那样,因为发现了苏油越来越多的优点和好处,反而对他越来越尊重。
而苏油自己,却好像不怎么看重这份尊重,成绩是有,更多的是时常犯点小糊涂。
比如堪称祥瑞至宝的天梯纹剑就当普通东西送进宫啊……
比如本该有大用的蒸汽机被他拿去运送鲜鱼啊……
比如使泼耍赖哭着喊着叫天家买他咸鱼臭乌贼啊……
只要赵顼随手给他一点小帮助,他就兴高采烈回信拜谢皇恩,给他来两句申斥,他也诚惶诚恐地谢罪,不过笔墨一转就聊起两浙路的趣事。
很明显,苏油压根也没将那些申斥当做一回事儿,还一副“我知道你是好意加上你又是皇帝所以你不得不这样做我也只好正儿八经配合你”的样子,让赵顼每次看到这样的信件都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中却总会升起一丝温暖。
细论起来,这属于轻慢君上。
但是苏油从来不在大事上,从来不在公开场合上如此。
这娃只在小事上糊里糊涂,在私信里啰里啰嗦。
赵顼偏偏觉得很好,很舒服,很珍惜这份“轻慢”。
人都是群居动物,这是基因决定的,没有人真正愿意成为“孤家寡人”。
四月,己酉,王安石进所撰《诗、书、周礼义》。
这是赵顼心心念念“一道德”的重要文化工程,经义完成后,赵顼对王安石说道:“如今演讲经义的人,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卿所撰经义,其以颁行,使学者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