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鼓不用重锤,曹南知道,会安一战之后,少保已经认为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潜力,在刻意培养。
当然两人都没有揭开这层意思,毕竟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一个是重臣一个是勋戚,真要被扣上了“结交”的帽子,应景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所以曹南对苏油很感激,苏油将两人关系定义成了上级领导和警卫员,这就既可以指点,又不落毛病了。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曹南在苏油身边,乖得跟顺毛驴一样。
这就让程岳有些不安了。
程岳混在苏油的队伍里,很尴尬。
最让他尴尬的是,苏油对他的过往并不计较,相反非常的信任。
苏油还特别喜欢跟他聊天,看得出来,少保对自己的档案是关注过的,对于自己是如何走上了“反贼”这条路,也有他自己的看法。
而苏油给程岳的印象,也大大改变了以往对“狗官”二字的定义。
苏油喜欢给程岳讲大局,讲河北河东的水患,讲朝堂上关于治河的方略纷争,讲政治制度的复杂性,讲西夏和辽国的威胁,讲大宋历史上的败仗。
讲什么是真正的侠气,讲什么是肝胆,什么是气节,什么是责任。
讲得很浅显,很直白,讲了大宋如今实际面临的困难和政府为克服这些困难所作的努力,并且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讲到朝廷瞎搞的时候,有时甚至也破口大骂。
但是在苏油的心里,大宋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应该为大宋这个国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如果这个国家,还有程岳这样不愿意为国家效力,甚至是添乱的人,那这个责任,程岳或许只该负四成,而更多的六成,在朝廷和官员的身上。
苏油甚至还给程岳讲丛林法则,讲文明的诞生和演替,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讲强力者对弱势者不再是抛弃和吞食,而是关怀和爱护,才是文明的标准和道德的体现,才是人区别于禽兽的根本之处。
大宋在这方面,当然也有自身的不足,但是至少举国上下,在有意识的努力,至少在当今世上所有国家中,是做得最好的。
在河东河北水旱频繁,朝廷力有不及的情况下,导致了部分地区,部分人群里,出现了丛林法则重新战胜文明法则的现象。
少保告诉自己,说自己无疑是有能力的人,能在丛林法则中生存下来,甚至成为受益者,足以说明自己的能力。
但是,这些不能说明自己的道德水平,最多值得庆幸,而并不值得光荣和自豪。
反观自己的兄长,正在徐州沂州剿灭盗匪,努力恢复地方的正常秩序,让百姓们不再惶惶不可终日,重新回到安定的生活当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