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说道:“前四句以讥今之小人轻君子,如莨莠之夺嘉谷也。后面意言君子小人各自有时,如夏月蚊虻纵横,至秋自息。”
“我言山谷如‘蟠桃’,进用必迟;而自比“苦李”,以无用全生。”
“而后句‘纷纷不足愠,悄悄徒自伤。’又取《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皆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为小人也。”
这尼玛,李定与何正臣再次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惭愧尴尬的表情。
两人心中吐了一万个槽,这要是苏轼自己不说,鬼才想到这悄悄二字里边,竟然被偷偷藏着这样的典故!
何正臣赶紧咳嗽了一声掩饰:“咳咳,说说这首汤村吧。”
《汤村》诗云:“居官不任事,萧散羡长卿。胡不归去来,留滞愧渊明。
盐事星火急,谁能恤农耕?薨薨晓鼓动,万指罗沟坑。
天雨助官政,泫然淋衣缨。人如鸭与猪,投泥相溅惊。
下马荒堤上,四顾但湖泓。线路不容足,又与牛羊争。
归田虽贱辱,岂失泥中行?寄语故山友,慎毋厌藜羹。”
这首没啥好说的了,颇有老杜《三吏》《三别》的风采,放到现在,妥妥的讥讪朝政。
苏轼也供认自,自己任杭州通判的时候,的确有对当时盐官在汤村一带开运盐河的不满。
首先是时机不对,“农田未了,有妨农事”。
其次是方法不对,“又其河中间有涌沙数里”不宜开河,
第三是制度不对,“非农事而役农民”。
第四是态度不对,“役人在泥中,辛苦无异鸭和猪”等等。
何正臣也没有管这些,只写下判词,“轼对一切,供认不讳。”
录完供词,何正臣将之交给苏轼:“学士看看,如果没有问题,便请押字。”
押字,也是文人常玩的一种东西,就是自己创造一个符号,作为自己的签名,比如宋徽宗的“御押”,后人探究,是“天下一人”和“天水”的组合。
关于文中涂抹修改的地方,何正臣也一一指出,让苏轼看了,然后在那上边盖上御史台印,以示不是时候刻意涂改。
做完这些过场,何正臣和李定走出门来,李定对何正臣说道:“如此审讯,怕苏轼难获重罪。”
何正臣微微一笑,将其中的几张抽了出来,将剩下的合成一份:“现在再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