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著说道:“有盗匪,我们就治,这本来也没有什么。”
“最怕的是地方蒙蔽,朝廷不得而知,直到盗匪占领州郡,劫下粮仓,称王立号后才知晓,再要治,所费就大了。”
“比如《汤村》诗,内官秋日使民开凿盐河,到底有没有苏轼诗里所写的那些事情?”
“使役有没有符合制度?工料钱,役钱,餐食有没有给足?”
“读到这首诗,政府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派人调查,解民疾苦吗?怎么还要打压言事之人?难道御史台就能断定,开凿盐河的役夫里,出不了陈胜,吴广?”
“不过苏轼的诗词,也的确有讥讽朝臣,取笑幸进的内容。对于这些内容,理当训斥,文名,不是给他这样用的。”
“如果真有毁慢君王的文字,治其大不敬之罪,受诛戮之刑,那也是他自找的。”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赵顼听得极度舒适。
他搞苏轼,其实根本目的是打击蠢蠢欲动的保守派,结果保守派们并没有跳,反倒是其余派别的众臣纷纷上书,要求宽释。
赵顼点头:“那苏油呢?此次召回京城,本来是要大用的。”
吕公著心底苦笑,此次二苏事件,也难说没有帝王心术在里边。
先敲打一番,看臣子有无怨怼之心,再轻轻放过,使之感恩戴德,然后大力启用。
这样的手法,也是常见。
不过这种话没人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吕公著只笑道:“苏油啊……太坏了。”
赵顼愣了一下:“何意?”
吕公著笑道:“苏明润这番姿态,要说占理,自然是处处站在理上。但是很明显,有点得理不饶人的味道了。”
“他真的需要星夜入京吗?晚几天上路,或者先发谢表,其实都是可以的。他之所以要这样做,真没有一点跟御史台斗气的意思?”
“苏明润虽然有干臣之能,宰臣之器,但是到底年轻,还有些盛气,遇到不平,还需要发泄出来。其实在老臣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这么一说,赵顼也笑了,苏油有理有据还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然后还表现得如此大公无私,其实也有些“演过了”,在政客们眼中,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吕公著说他“得理不饶人”,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