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章惇笑得前仰后合,最终却还是变成惆怅,端起葡萄酒凝视:“唉……在凤翔府与子瞻闲游那些日子,才是真正的惬意啊……”
苏油也端起酒杯:“刚刚章大哥说我想要当说客,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章惇说道:“那得看谁要你来,司马君实,吕晦叔……嗨他们也不会!要是太皇太后要求,怕是明润也得从。”
太皇太后求你?!你怕是想多了!
苏油与他碰了一个:“如今的朝局,子厚大哥如何看?”
章惇哼了一声:“司马君实大开言路,几千人上言新法不便,来势汹汹,这是要置我等于死地。”
“可他又干了啥?两个月时间里收了上千封实封,退还了楚丘县十来农夫种桑不及被罚的罚金,以及兴平县十多户农户部分被占为牧地的耕地。”
“总共解决了不到五百贯的问题,却捞到了五百万贯的名声,直追君家扁罐!”
“呵呵,君子,好了不起!可这些是堂堂储相该干的事体?还好意思巴巴上报!”
苏油说道:“所以你们就抬出孝子三年无改君父之道来反制?蔡持正邢和叔他们糊涂,子厚大哥你为何也糊涂?”
章惇说道:“难道不是吗?先帝封陵未干,便开始罢废新法,如今才是保马、市易,接下来难道不是青苗、免役?再下去就是连人带法尽除之,这不是改君父之道?”
苏油笑了:“子厚大哥,这里是剧场,你能不能小声一点?”
章惇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那你还让我到这里来?!”
苏油还是嬉皮笑脸:“音乐能够让人放松,这样的氛围里,咱们可以轻松地讨论嘛。”
章惇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油这才说道:“你们的反击路子,压根就选错了,拿三年无改君父之道来压制太皇太后和陛下,会有用吗?”
“太皇太后临朝,那是先帝的生母,你们用儿子就能压得住生母?陛下刚刚听政,不过幼聪,你们就敢暗暗指责他不孝?”
“你们与君实学士,吕诲叔,甚至是我,抗章相辩,哪怕切齿痛骂,都无所谓。”
“但是将锋芒对准太皇太后和陛下,那是找错了目标,我怕你们将来贬窜海隅,身死蛮荒,那都是轻的!”
章惇看着舞台,胸口起伏,目光闪烁,但到底没有反驳。
见章惇算是听进去了,苏油才慢慢说道:“再说回来,新法的效果到底如何,难道子厚大哥不知?”
“当年我就曾上书,明确说过以青苗之法,要实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我在陕西以战事频繁不宜轻动为理由,施行改良的青苗法,借先帝六十万贯,让三路六十万人脱离五等以下,成为纳税的编民,并且还将六十万本金加上利息还给了先帝。”
“而先帝前后给了安石相公两千六百万贯,我想请问,十年施行下来,让大宋多少百姓减轻了负担,脱离了苦海?让多少家庭的户等,从佃户、官租户、五等户,变成了三等户,哪怕四等户?”
“不要拿蜀中和两浙南海来说事儿,子厚大哥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要是没有移民政策,我想问子厚大哥,京东京西,江南淮南,福建广南,这些忠实履行相公青苗法的地方,五等户以下,到底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