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老族兄,一日不誊录五千字,就跟没有吃饭,没有睡觉一样,觉得难受。”
文彦博不禁翻起了白眼:“少拿苏家说事,你苏家人一群怪物,不足为据。”
说话间吕公著也到了,呵呵笑道:“最可敬畏的还不是他苏家学阀,而是那种天赋不高,明明自以为苦,却心性刚毅,咬牙硬扛,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自律,最终一样获得大成就的人。”
这是说的司马光,论起学习自律,司马光堪称古今第一,范仲淹虽然学习刻苦,可人家那是被现实给逼的,跟司马光这种主动自虐有本质区别。
说到这个,连苏油都一起加入了苦笑摇头的行列,惹不起惹不起。
程颐还是不苟言笑,待到几人见礼完毕,看到赵煦手上的柳枝,不由得皱眉:“听闻陛下在宫中盥而避蚁,有是乎?”
赵煦点头:“有之。”
程颐拱手道:“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臣在宫外有闻,亦为天子有仁慈之心,倍感欣喜。”
“春时万物发生,不可无故摧折。陛下手上的柳枝何来?”
赵煦“啊”了一声,赶紧将柳枝丢掉:“我……宫中新移来不少花木,其中柳树最先得活,我一时高兴,就是随手……”
程颐正色道:“陛下无需找借口,君子朝乾夕惕,可不得事事随手随心,不管什么事,做之前先思忖一番,想想对错,这样才不至于有失。”
赵煦小脸涨红,露出委屈的神情,还想要辩驳,苏油却俯身将那柳枝捡起来:“先授课吧。”
赵煦这才呐呐说道:“我知道了……”
应该说程颐的学问还是可以的,一篇“颜子不改其乐”,讲得也算是很精辟了。
至于赵煦听进去多少,又得另说,因为这娃又摆起了扑克脸。
既毕文义,程颐最后总结:“陋巷之士,尚知仁义在躬。而人主崇高,奉养备极,苟不知学,安能不为富贵所移!”
“且颜子,王佐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鲁国蠹也,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非后世之鉴乎?”
“故史迁有云:‘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之丑也;道即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
苏油心中暗自好笑,赵煦一年东胜洲零花钱就千万贯,有了这个打底,才能做到富贵不移!
不但富贵不能移,还能往外倒,做慈善!
散学之后,苏油送赵煦去理工学院。
两人在车上沉默了好一阵,赵煦终于开口:“我不喜欢他。”
开口就好,苏油点头:“我也不喜欢他。”
“是吗?”赵煦顿时觉得自己有了撑腰的:“司徒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