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连忙回答:“但愿如黄公所期。”
黄琬字子琰,但卢植对他尊敬,并未称字。
眼看他们聊起军事,远处又有几个知兵的九卿过来一起讨论。
分别是执掌京师禁卫的卫尉杨彪,执掌銮舆、马政的太仆朱儁。
朱儁与杨彪都表达了对南匈奴兵执行力的担忧,所见几乎与李素当日反驳袁绍的话相同:“朝廷拨付给羌渠单于的钱粮不足,只怕到时候南匈奴骑兵也是虚应差事……”
这边吐槽到钱粮拨款的问题,又牵扯到大司农曹嵩不得不插话进来,为自己辩解:“诸公是何言哉!太仓钱粮不足,曹某还能变出钱来不成?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他的话显然被其他九卿鄙视了:你家都囤了一亿钱准备买太尉了吧!谁不知道这一亿钱就是你当大司农贪来的!太仓钱粮空虚你丫就没责任?!
一番纷纷扰扰的吐槽之后,十常侍之一的赵忠,已经拿着一卷旨意,从内宫走出。九卿看到赵忠,连忙安静下来,等他宣布陛下已经用玺、朝会结束。
然而,几个眼尖的三公九卿,立刻注意到一点异常:
“诶?不对,如果只是宣告陛下已经用玺,是不用把集议重新捧出来的,留在宫中存档不就好了么?赵忠手上拿着一卷文书,难道是另有旨意?还是今天集议的内容,有某些点被陛下驳回了?”
原来,如果一切正常通过,往常赵忠或者张让都是空着手出来的,不会拿东西。
大伙儿就静静等待,想看看是哪一点被驳回了。
赵忠慢吞吞走到丹墀之侧,展开诏书宣读:“……兹闻涿郡所举孝廉刘备,孝义素著,清廉克己,舍官为国,集议授以涿郡良乡县令……”
“……故特赦其免纳修宫钱,以光朝廷恩德,恢弘志士之气,使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共克时艰……”
三公九卿,朱紫冠盖,听着这道诏书,表情忽然变得越来越精彩。
什么?!
自从中平二年,南宫失火全面开征修宫钱,还没听说过陛下单独下诏,赦免某个特定官员上任所需缴纳的钱财过吧!
这刘备区区一个县令,居然能被破例特旨?这特么是什么待遇!
这两年里,以清廉之名上任的三公九卿、刺史太守,还少么!凭什么从刘备开始破例!
当然了,其实其他的官员,真的官声素著、有清廉之名,其实暗中也有少量没交钱就上任的。但关键是那些没交钱其实表现形式是挺屈辱的,得去西园跟相关宦官博弈一番、宦官密奏皇帝,皇帝觉得确实榨不出油水,也就私下里没收。
换言之,那些人只是没有交钱的实体,却没能避免被人误会交了钱的恶名。
名和钱都是很重要的!
因为交钱成了惯例,所以只要没有特旨,大家都被“有罪推定”了,只要没特别说明,就当你交了钱。
“肃静,肃静!有什么好吵的,这是陛下特旨开恩,又不是驳回集议的任命,还不退下!”赵忠在丹墀一侧,冷冷嘲讽了朝臣几句,朝臣们这才意识到这事儿不能讨论,连忙散去。
皇帝如果不同意集议讨论的结果,那大臣是可以再进谏、反驳讨论的。但皇帝全盘接受了,只是额外施恩,所施的恩也不是朝廷的权限,而是西园卖官铺的权限,大家连说都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