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情况,一言以蔽之:汉中之地,种种祥瑞非止一端;关中之地,种种灾异非止一端。
……
段煨正喝得有些困意,忽然一个心腹主簿走进帐来,附耳低语:“将军,营中拿住几个细作,为首者却说是刘备使者,要见将军,我等不敢擅专,要不要……”
段煨还有些恍惚,心中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刘备使者?!为何不速速斩杀,献首给车骑将军!若是被知道我们私见敌使,我还怎么解释得清楚!”
主簿:“那就……”
段煨揉了揉眼睛:“等等!若是斩首送去,车骑将军未必不会猜疑使者死前跟我说过什么,还是生擒押解过去……也不行,万一是个死间,临死还反咬我一口……算了,还是先押上来,我亲自审审——对了,没有外人知道我们抓住了细作吧?”
主簿立刻给他吃定心丸:“卑职知道轻重,近日夜间巡哨的士卒,都是绝对的心腹亲卫。”
段煨点点头,他也不怕见刘备的人,怕的是被李傕知道他见。
很快,就有一个身着普通布衣、但仔细看就能看出是读书人的使者,大约三十岁不到,被五花大绑推进了大帐。
此人是刘备帐下的杂牌幕僚,费诗,正好拿来从事这种有被杀危险性的工作。
刘备这次除了带孙乾等人负责后勤,还带了几个秘书型的文官随军,就是秦宓、费诗这些人。
按说秦宓口才更好,但秦宓这人说话喜欢引经据典拽文,让他去舌战其他腐儒可以,游说粗鄙武夫容易得罪人。
相比之下费诗说话比较耿直,但切中要害。历史上他能安抚住关羽这样凌傲士大夫的臭脾气,所以对付段煨这样的人刚好。
刘备的识人之明还是很强的,这些幕僚跟着他稍微混两年,他就知道谁擅长应付什么场合、应该如何人尽其用。
本来么,要是让李素来用人,觉得有说降马超之才的李恢更好。但李恢现在还太年轻,二十岁都不到,还在南中永昌郡负责南蛮贸易呢,所以李素也就没有质疑大王的人事安排。
费诗进帐后,不卑不亢地拱手:“汉中王幕下从事费诗,见过平东将军。”
费诗代表刘备,所以只能说见过,不能说“拜见”,以免堕了刘备威名。同时他说的是“幕下”,因为他是汉中王的幕府官,从事中郎,而非军职官。
段煨当然也不会在意这些礼数细节,只是上下打量两眼,冷冷问道:“我军与汉中王交战正酣,汉中王企图劫驾,你居然还敢来。”
费诗内心微微一定:段煨说得严肃,却没有直呼“刘备”,而是认了“汉中王”这个称呼,那就有希望。
费诗微不可查地清了清嗓子,按照出发前右将军交代他的大体思路,说道:“在下此来,当然是来向平东将军表达敬意的。
将军与安集将军(董承)合谋,在李傕郭汜因为兵势倾颓而心怀篡逆之际,以兵马威慑长安李氏守军、保护天子,此乃护驾之功。汉中王勤王成功之后,定当论功行赏,足以消弭将军此前被李傕郭汜胁迫从贼的罪愆。”
费诗就像是在陈述一件非常确信无疑的功劳,用那种“事后盖棺定论、论功行赏”的语气,把段煨做过的事儿说了一遍。
偏偏段煨却是听得心惊肉跳:我怎么不知道我做过这种事情!
当然了,护驾确实是大功,是好事儿。可他真没做过啊,也没跟董承合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