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前方第一线的过往细节之后,赵云也是颇为重视,还仔细追问剖析:
“这些极南之地的蛮子,攻坚之能如此孱弱,我此前倒是确实不知。主要当年林邑人和士燮勾结时,是我方大军主攻龙编县,林邑人和士燮守城,看不出他们扮演攻坚一方时的实力。
不过既是如此,初夏的时候周瑜给林邑人送信,林邑人后来又是如何攻破龙编县、夺取交趾郡的?龙编县城的城防,应该比这儿强多了。”
这些军情,赵云此次回交州之前,还真没了解过细节,只有前方将领和官员知道。
对此步骘解释道:“那是因为林邑人赶了秋收之前围城,所以今年的粮食收成没能运进城,交趾之地粮食也不耐久驻,龙编之前存粮不多。
而当时我们交州的兵力确实薄弱,荆州兵都抽调北返去灭江东了,本地兵战力不济,士气也不高,不愿死战。围了几个月,城内困顿,被找到机会勾结了本地土人守兵,里应外合。”
赵云点点头:“我想也是,林邑国正规兵马,全加起来应该也不到三五万人,其余都是战时临时征发募集的蛮民,这点兵力,攻坚手段还差,怎么可能强攻打下龙编。”
步骘补充提醒道:“赵将军切勿小视林邑人的战力,之前他们协助士燮,乃至远征龙编时,调动的都是百越之民,看似兵力不多。
但据我近年暗中与南海贸易探明,林邑之所以能向南扩张,还因其羁縻统治了后方诸多蛮夷杂色人等部族。如我前述,其在澜沧水河口的新都,便以肤色如漆的土人聚居为主,各有蛮酋。
只因区氏范氏掌握先进工具贸易,所以羁縻统治了这些漆色土人,这些土人不会为区氏千里远征,但若是将军杀上门去,他们还是会被征发一起反抗的,据说其族也颇为骁勇。”
赵云暗暗点头:“还有这种事情?我与林邑人倒也交战过两场,竟然不知。你的打探很重要,继续打探。”
(注:历史上林邑国建于桓帝年间,至书中时间大约过去了三十多年。林邑刚建国时,确实如部分质疑的书友所说,主要占据日南郡。但根据后来南北朝时期的记载,林邑也确实有扩张到后世占城的位置,只不过没有详细记载具体哪一年扩张到那么远的。
我书里面就设定因为蝴蝶效应,目前已经扩张到占城地区,即湄公河三角洲。而且按照汉末到晋初的史料,也确实没记载湄公河三角洲有别的文明。
林邑再往东南亚去,就只有“狼牙修”国了,大致相当于马来半岛中北部和泰国暹罗湾沿海地区,建国于汉安帝、顺帝时期(公元90~120年间),泰国北部和缅甸附近则是外迁的哀牢夷和掸族的部落,没有大型国家。
再往海中的印尼和马来群岛地区,历史上3世纪末才有酋邦国家,书中只有更低级的原始部落。
所以后世的越南南部和柬埔寨的湄公河三角洲地带确实没有别的国家,设定为林邑已经扩张至此,我觉得没有问题。)
……
部队在这处相当位于三亚的对贸易站驻扎下来后,赵云很快便有感于条件之恶劣,忍不住感慨吐槽:“早知道部队要在这儿驻扎休整适应气候,就该让子敬提前在这里建立军粮仓库,以备大军调用,也省得开战在即,才开始在此处屯粮。”
步骘倒也不附和,只是公事公办地解答:“将军所虑,自是理想状态。不过当初鲁使君也不知将军何时南征,大军会不会经过此地,也不好贸然提前多运军粮至此。
另一方面,此处储粮条件也非常不好,气候比南海郡腹地更为湿热,米粮若是放三年,无论如何保持粮仓干燥,都还是会霉变成曲。想要存放两年,也得在粮仓中多放石灰初潮,总之比北方储粮复杂数倍。
这也是移民本地的戍卒懒得多种稻米的原因,吃不完实在是存不久,种多了白白放着霉变。所以,属下也一直没敢劝鲁使君冒进分囤粮草,只等确认大军必然要用,再临时搭建仓储。”
赵云叹道:“气候竟如此恶劣,能让稻米都三年便必然湿霉,我等北人是当真想不到。罢了,既然尔等早有绸缪,那就按计划做吧。从今天起,让大军循序渐进,适应林邑人的饮食起居,以免远征时不适。”
赵云便不再多管出征前的后勤具体准备,吩咐部队按计划在朱崖洲休整二十天,到十月底再开打。
这半个月里,步骘要负责用这些腾出来的运兵船,再从后方转运粮食打一个来回,建立起足够的前沿储备。闲下来的士兵们,就在本地屯民的带领指点下,干点活帮忙多修点房子和粮仓,扩大临时基地。
同时,还要派出哨船,伪装成渔船和商船,进行战前最后一波渡海侦查。
二十天的时间,差不多够快速侦查海船在朱崖岛和曾经的日南郡之间打个来回,还能沿着海岸线假装打渔、往南北各搜索三五百里远,彻底摸清岸上的最新情况。
部队转入休整之后,当天就开始按要求习惯吃椰子、喝椰水来补充水分。
战马也被放在朱崖岛上,让牧马的士兵们尝试引导马匹自行寻找适合吃的草料食用。试出最好的草种后,再让士兵们大规模收割回来养马。
因为千里渡海远征,真的不可能指望连马料都全程运着,一定要尝试在渡海到战区后,找到当地原产的可以给战马吃的马料。
同时,步骘也按赵云的要求,调来大批之前从狸蛮那买来的棕榈粉和取粉用的棕榈树干,当着赵云的面演示:东南亚那些生活在远离大河稻作区的沿海居民,到底是怎么靠树干作为主要淀粉来源之一的。
赵云第一次看到这种热带雨林生活方式的具体操作时,也是啧啧称奇。
步骘叫来百余屯民,挪了五十棵粗壮的、刚砍下来不久的棕榈树干,然后竖着对半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