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点窗户吧。”</p>

黑色路虎里，后座上的郑建国望着车窗外远处悬于高大路灯上的明亮夜空，脸盆大的圆月在熠熠生辉的繁星中高挂，不知是车速过快还是风起的大了，夹杂着凉意的秋风从半开的车窗口涌入的时候，他却是感觉到了种前所未有的凉意：“这得有10度了吧？关上吧。”</p>

“天气预报说是晚上13度，首都还好了，咱家连天气预报都没有呢。”</p>

郝运又将车窗关上时，郑建国却是知道央视虽然在7月开通了天气预报，可受制于手段的单一，这会儿预报员还是气象专家不说，播报的天气城市也只有八个，而齐省里则一个都没有，他却是从外边的大月亮上又想起了个事儿来：“今年过节也没把你父母接过来？”</p>

“来了转了圈就走了，说是天天出门玩，回来就蹲家里看电视，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回去了。”</p>

郝运笑着说着还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郑建国，后者倒是也知道有些人是闲不下来的，郑富贵和杜小妹去了波士顿半个月，后来干脆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要了也要回来，便是这个原因：“俺爹俺娘在波士顿也是这样，过了有半个月就受不了了，到时候郝大哥出国学习的话，你要记得经常回家看看——”</p>

“那你下次大概什么时间回来？”</p>

点了点头，郝运将车子开进东裱糊胡同里停住，郑建国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这个就不好说了，原本打算是拿到主治医生才回来，现在就更指不定了，我的话是想着拿到诺奖再回来，可谁能说的准呢，计划不如变化啊。”</p>

“那你，还是要决定回来了？”</p>

不知想到了什么，郝运关上车门后问到，已经下了车正望向天空的郑建国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你想问的，还是谁让你问的？”</p>

“确切的说是佘正想问的，她说你在国外这么受重视，都马上要拿到拉斯克奖了，可国家这边还没半点动静——”</p>

嘀咕着看过郑建国有些消瘦的身形，郝运自己也是在好奇：“想想学成回国报效的叶教授，再看看现在农少山享受的风光，还大张旗鼓的回家祭祖——”</p>

“我出去之前叶教授说过这个问题，他的意思是我无论怎么选择，他都不会怪我，只希望我能记得自己是什么人，来根？”</p>

说着探手从口袋里摸了包中华出来，郑建国撕开口后递给了郝运一颗，接着在他的打火机火苗上点燃深深吸了口烟屏住气息，是让烟雾在肺里多停留了几秒钟，才轻轻呼出道：“说实话那时候我没想这么多，因为我想拿到诺奖，然后这天下哪里都能去了。</p>

但是在后来和农少山闹开了后，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的发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从出生时便刻在灵魂上的烙印，我是个中国人。</p>

这么说你也许不怎么直观，咱们拿农少山来说，他在美利坚媒体的报道中的身份是华裔科学家，卡普尔大学终身教授。</p>

而在咱们这边是爱国的华裔美籍科学家，虽然他在宝岛是科学院“院士”，于国他是有贡献的，这也是我没继续找他麻烦的原因。</p>

否则成为卡普尔校董扒掉他的皮很简单，我可以找一个科学家组成的律师团让他变成过街老鼠，可那样会让某些人脸上难看。</p>

你看，现在找他的麻烦会带给我麻烦，虽然这个麻烦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的，大不了到时候我也加入美利坚，变成像他那样的人。</p>

可那样的话，我会和他一样了，美利坚的媒体报道中会说我是华裔科学家，而国内很可能会把我彻底封杀。</p>

虽然这对我来说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因为除非国内不开设基因组学课程了，否则就绝对不可能绕过我的研究。</p>

但是这只是比较激烈的应对办法，而我的打算是，当我推动人类基因组计划完成的时候，那时候也拿到诺奖了，再去买下卡普尔大学关掉它。</p>

这样农少山的身份就没什么鸟用，到时是某些人的年龄也大了，记不记得他都不好说，哪怕记得也没什么用，你知道为什么吗？”</p>

郝运吐出口烟后点了点头：“因为那时你是诺奖得主，人类基因组计划的推动者，是人才。”</p>

“不——”</p>

郑建国摇了摇头，将半截烟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后开口道：“因为他们老了，哪怕他们想改变什么，也有人会不同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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