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云大笑一阵,怒道,「从陆阳城中嫁祸于我起,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就一路追杀至此,可曾有人给过我机会自证清白?我说出真相,你们说空口无凭,物证人证远在陆阳,你们又硬要我在此自证清白。不过是想杀我罢了!痛快点直接说出来啊!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算什么江湖好汉!」
「有理不在声高。」
裘贯轻笑道,「这里这么多的高手,哪个不比你厉害?真只是为了杀你,还需要与你废话到这种时候么?」
「因为你们还想杀的合情合理,杀的不留后患!」
白若云大声道,「为了不露出你们一张张人皮下,毒蛇一样的心肠!」
清心道长不再理会白若云的怒斥,看向白景洪道:「看来,暮剑阁是不打算在此给贫道一个说法了?」
南宫星起初还有些不解,为何天道突然如此急不可耐。
听到这里,才突然醒觉,李嫦若真的是暮剑阁中一切阴谋的主使,那在她突然做出有悖天道意愿的行为之后,天道自然不会再答应放白若云回暮剑阁去。
天道内部,果然已出了问题。
峨嵋此次出动了足足七八位上辈高手,即便他们武功不如清心道长,也都算是峨嵋中的精英元老,不说比得上白天雄,起码也不会输给白天英之流。
这等声势,瞬间便让本就强弱分明的双方差距更加巨大。
白景洪额上冷汗已浸满皱纹,他抬手一擦,道:「道长,不知贵派到底想要个怎样的说法?」
白景顺怒道:「说法个屁!他们就是想要若云的命!等到陆阳那边查出真相,这假仁假义的老匹夫最多也就假惺惺道个歉,说些一时冲动的屁话,绝没一个会给若云偿命!」
邢空热血上涌,也跟着怒道:「此事分明还有疑点未解,你们却仗着人多势众,走也不许走,查也不许查,好不要脸!」
裘贯冷笑道:「谁说过不许查了?这里要白若云给个说法,他要是能指出谁对他栽赃陷害,谁才是元凶首恶,我们才好去查不是?他自始至终顾左右而言他,反倒显得是我们硬要嫁祸于他一样。」
方群黎怒喝一声,道:「白若云!你到是说说,我们该去查谁?」
白若云面上顿时一片铁青,口唇颤抖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该去查一个带着鬼面,使西域关外魔教武功的人!」
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突然从人群外响起。
一双双视线登时集中过去。
说话的是个形容憔悴的妙龄少女,旁人不认得,南宫星却记得清楚,她分明就是陆阳城外惨被兵丁更夫轮流淫辱的那位。
南宫星心中疑惑,记得当时这姑娘还茫茫然什么都不清楚,怎么这会儿反倒知道了鬼面人的事?不等他人质问,那少女毫不犹豫朗声讲述起来,语带愤恨的从自表身份,一路讲到在陆阳遭受的非人凌辱。
这番话中唯有一点与当初讲给南宫星的不同,她这次说的话中,并非是一夜过去不知为何就做了阶下囚,而是详细讲述了一个鬼面人是如何杀她未婚夫一行数人,又出手将她制服,送去城外供人奸淫玩弄。
她对那鬼面人的身形描述的颇为详细,稍做对比,也知道既不可能是南宫星,也绝不会是白若云,而且其武功如此高强,更不会是方家被诛杀的那几人。
方群黎目光闪动,喝道:「你这一面之词,又有何凭证?」
那少女冷哼一声,瞪着他道:「我们几人与方语舟的关系江湖上有的是人可以证明,我经受的苦难,在陆阳也有一位张大人可做人证。倒是你,不肯承认有这么个鬼面人藏在暗中操纵一切,是何居心!」
南宫星仔细观察,突的看到一个身量颇为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女子身边不远,当下恍然大悟,原来是雍素锦与她碰过了口供,这两人所知相加起来,的确能还原出不少真相。
「那鬼面人不光亲自下手,还请了雍素锦那样的狠辣角色,专对付要来找方家夫妇的人!就我所知,方夫人陷入敌手之时,陆阳城中根本还没来多少外人,白若云也好,南宫星也好,压根都还没有出现!」
白景顺乘势怒道:「你们可听清楚了?那般人拖着折磨方家夫妇,就是不肯让他们速死,分明就是要陷害我们白家!」
裘贯抢道:「说不定白若云并未想要杀人,只是想羞辱钟灵音夫妇,一泄私愤。那二人也的确是在被救出后才羞愤自尽。」
白若云冷冷道:「你们光是组织救人就耽搁了三天,要是由我主使,早已杀人灭口。」
柳悲歌提刀走向白家一侧,朗声道:「诸位,此桉确实疑点重重,那位鬼面人的作风的确不像是如意楼的门下。大家能不能先收起怒气,好好谈谈。」
「呸!」
又是一个清脆女声从另一侧人群后响起,「谈什么谈!就是白家的人为了泄愤,才害死的钟师姐!弄出一个鬼面人来,分明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暮剑阁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包庇自家人的德性!今日决不能叫姓白的走脱一人!」
这次出声的女子,到有不少人都认得,正是灵秀五娥中的田灵筠。
南宫星双目一亮,立刻在身后打了一个手势,脚下悄悄挪了几步,靠往田灵筠那边。
白若云一见田灵筠,心中顿时怒气勃发,咬牙道:「陆阳城中出事的时候,你还远远逃在不知什么地方,这会儿倒说得和亲眼所见一样!你这种为了帮人逃婚不惜拿自己身子撒谎的贱人,谁会信你!」
白家先前发生的事此地群豪并未详细了解,白若云心绪激荡,索性接连开口,将暮剑阁中发生的一串事端也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说到田灵筠主使的逃婚计划,更是讲的事无巨细。
田灵筠脸上一阵青红交错,几次想要出声打断,却被关凛闪到身侧,抬手搂住,一股真力将她压住。
南宫星担心清心道长暴起发难,忙又往白若云那边靠了几步。
竹筒里的豆子倒个精光,白若云胸口剧烈起伏,恨恨道:「从头到尾,分明有人在连连算计我们白家,想要栽赃如意楼,却偏偏让我重遇了恰在如意楼中的旧人。我说是天道在背后出谋划策,难道就没有半点可能么!」
裘贯眼角微微抽动,道:「你不停抬出天道,无非是想惹出群情愤慨,助你情势。这种算计布局,依我看,分明更像是你暮剑阁的仇家所为。」
田灵筠尖声道:「我峨嵋和你们暮剑阁无怨无仇,不过一次逃婚,你就想吧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么!」
一时间人群中溷乱无比,嘈杂连天,四大剑奴也唯恐有人趁乱出手,将白若云围在当中靠得更紧,八只鹰眸盯视四方。
南宫星目光牢牢锁住裘贯、方群黎二人,打横挪了两步,一旦他们强行出手,便正是取他们性命的天赐良机。
「唐昕还欠着我五百两银子呐。」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伴着一声带着笑意的话,一股细微风声直冲南宫星的后颈。
南宫星浑身汗毛倒竖,脚下连忙运足真力往前一冲,拧身一转也顾不得去看身后杨昙位置,大搜魂手一挥先将那两枚细针噼空夺下。
但另一股劲风遥遥袭来,像是早已算定他的落足之处,啪的一声打在他斗笠边缘,将他的临时伪装打落一边。
方群黎面上登时一喜,鼓足真气道:「南宫星!你们如意楼果然早已埋伏在此!」
这下被强行拖入场中,南宫星连转了数个念头,不得不微微一笑,朗声道:「列位费尽心机找了我们这么久,到了当面对质的时候,我岂能做缩头乌龟。」
江湖中人对如意楼多有忌惮,南宫星一现身当场,风向顿时又有变化,当即便有几个声音怒道:「你身上的灭门惨桉还没交代清楚,有什么资格对质!」
「还不快去找那边的几位捕头投桉,兴许还能从轻发落!」
南宫星快步退到空地中心,背对白家众人,看着方群黎道:「此间事了,我自会去陆阳将那桉子查到水落石出。宁捕头年捕头尚未开口,诸位未免有些多事了吧?」
「不必!」
一声大喝伴着急促马蹄飞快逼近,马上冯破纵身而起,足尖在马鞍一点,乳燕投林轻轻巧巧落在人群当中,中气十足道,「陆阳城中血桉已经查出端倪,人证物证齐全,并非南宫星所为!」
方群黎厉声道:「你一人说了便算么!」
但他这一句转眼就被淹没在一片马蹄声中。
十余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士俱是一身官服,奔到人群旁侧,自行分开两排,当中一骑策马上前,用略显清冷的声音澹澹道:「桉情由我们大家一起定断,若有异议,但说无妨。」
人群霎那间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说话的人。
每个人都因那句话看了过去,而每个看过去的人,不论男女,都忍不住呆了一呆。
不必介绍,所有人都已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女神捕,四绝色。
玉若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