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3 / 3)

后宫·大观园记 小强 4901 字 202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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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邢蚰烟此时已经是两行清泪挂满香腮,她自幼腼腆深闺,守女德、识诗书、知廉耻、晓经艺,贾府蒙难以亲戚的身份被带入园子,也知难逃性奴命运,只是与旁人不同,有时候竟痴痴有点盼着自家躲在人群中,不显姿色不露风流,弘昼或许会忘了奸辱自家,躲得一时是一时。为了在园子中生存,不过是韬光养晦,安分守己。自家不过是个姑娘的位份,于是便常常依傍凤姐,求得庇护罢了。万不料今日情妃要拿园子头一位份的款,分明是对着凤姐叫阵,竟拿自己这个和凤姐交好的小姑娘开刀,竟在大庭广众面前要侮辱自己。真是有一头撞死在旁边假山上的心都有了。可卿逼自己脱衣服说什么『侍宴香』,岂非明明是暗示女女之事,想想前几日园子中盛传可卿传了尤三姐去玩弄,想来也是真的了。只是她自幼知礼,知道如果自尽,是大违性奴之德的事,如果自己自尽不仅愧对祖宗,难容于礼法,也会害了一众还在服苦役的家人。

事已至此,少不得自家委屈,就当是为情妃立威。见凤姐如此说,便咬咬牙,红着脸儿只轻声道:「是,蚰烟奉命就是了……」

说着,便伸过玉手,解开自家衣领处的云纹花扣,将一件柳絮苏绣刺手外罩解开怀抱,又一狠心,两面撩开,从肩膀上褪下,交予身边的丫鬟,露出一对细巧柔和的双肩,身上便是一件半透明的丝质衬衣,衬衣下已经清晰可见玉骨冰肌和艳红色的肚兜。她今日又何曾想到要脱衣表演,连肚兜都是半透色的夏装,竟然隐约连胸乳尖儿都隐约可见。再一咬牙,将衬衣挂在腰间的细带解开,将丝质衬衣也从两臂中穿过褪下,亦递交给丫鬟。顿时,一个身上只穿着肚兜,而且是半透明之肚兜的小佳人,便半裸着呈现在众人面前。

邢蚰烟堪堪用一条雪白的臂膀护住胸乳,这一护,更加夹得胸乳鼓起,虽然乳头被遮挡住,但是将肚兜更加顶得曲线分明起来。然后亦步亦趋走进可卿之桌,用一只收持起桌上的琉璃酒壶要替可卿斟酒,只是一只手护着胸,一只手到底斟酒不容易,战战巍巍似乎要洒了酒,抬头看可卿托着腮,似笑非笑得看着自己,知道今日左右不过是左右,便将护着胸乳的手也拿开,由得可卿近着身子看着自己肚兜下的胸乳,两手把壶,轻轻的丝丝的替可卿斟了一杯酒。然后又一福,缓缓回道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一时已是气苦攻心,竟然死活忍耐着没有流下泪来。

如此一少女,虽然未曾裸体,但是褪下外衣,显山露水,香肩润润,玉乳颤颤,却仍做常态坐着,不言不语,低头羞红了身子,众美顿时觉得席间立时从仿佛自是家宴一般之旧日温情,立时便充满了淫靡气氛;此时才想起自家的身份,才想起这赏花月夜酒,毕竟已经不同往年,顿时也不由得心下有几分服气,情妃今日虽然是不忿凤姐风光,有闹事之嫌,但是其所言竟然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此席也再无欢愉,大家又饮几杯,便各自急急告辞。可卿倒也不再难为邢蚰烟,反而过来亲自给邢蚰烟又穿上衣服,安慰了几句,只道自己是给园子中姐妹讲讲性奴之德。蚰烟忙连身称姐姐教诲岂敢有怨恨的。可卿冲凤姐笑笑,便携着尤蓉等也自去了。

那厢凤姐,心下却是不忿,她自持容貌体格,绝不在可卿之下,只是暂时未曾侍驾,受制于人,不能形于颜色罢了。如今也只得上来要安慰邢蚰烟几句。支撑着大度,只管道:「妹妹别往心里去……情妃也是为大家好……都是姐姐不好,往后必然少叫你操持这些事,惹人忌讳就是了……」

邢蚰烟听得心下委屈,再也难耐眼泪夺眶而出,便自扑到凤姐怀中哭泣。

凤姐但觉一个香喷喷的少女娇躯扑在怀中,长发透着清香,衣衫还有些稍稍不整,想起刚才的艳色,不由得也是心中一荡,抚着邢蚰烟的秀发安慰几句,竟然忽然有点忍耐不住,紧紧抱住了邢蚰烟,在她小小额头亲了一口。

邢蚰烟又惊又惧又羞,但是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也觉得一丝温暖。要挣开也没敢。凤姐却也不强逞。拍了拍邢蚰烟的后背,让丫环带她回藕香榭去好好休息,自己对贴身小丫鬟喜儿使个眼色,喜儿脸一红,却不敢怠慢,忙随着凤姐回缀锦楼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众人还在回味昨日藕香榭外夜宴之事,可卿也觉得昨日有些过分,怕落了个刻薄的名,正思量要和尤蓉商议着,要不要去见见邢蚰烟抚慰一下,或是见凤姐分说分说。却听掌事太监来回话,说是月姝姑娘却又进园子来了。凤姐,可卿等忙迎接出来。月姝却是一般的春风满面,问候了凤姐、可卿,又叫上了尤蓉和湘云,却进了嘉萌堂议事。鸳鸯,珍珠,琥珀等忙看了茶。

月姝携了几美坐下,让几个奴儿退下。先是笑着且和可卿等言道:「情妃,云小主,你们伺候主子甚好,主子有提起的。」

湘云憨憨一笑,可卿也是含羞一低头。想想不答话也不好,可卿便道:「一切都仰仗月姝妹妹指点……」

月姝谦道:「我只是一个侍女,能有什么指点的……主子颇喜这园子中诸位姐妹美色……今后临幸必是常事。姐妹们多多自怜自爱,伺候好也就是了。」

凤姐揣度月姝来意,问道:「月姝姊姊这次来……是来看看姐妹们……还是有什么旨意?」

月姝笑道:「自然是来看看姐妹们,王爷此次回府,说起几位姐妹伺候得宜,做妹妹的自然也欢喜,要来贺贺姐姐们。内务府前日打扫御花园,扫得几筐新鲜花瓣,宫里用不了,就送了王爷,妹妹也给姐妹们带来了,回头就让宫女给凤姐姐情姐姐送去。」

众人见是这等小事,也就赔笑说个是。却听那月姝又笑道:「哦……不过……论起来也算是有事要传话……恩……是王府的冯管家有些消息,想着还是着奴婢来传个信,……恩……几位亲家大人的下落……」

凤姐可卿不由得面面相觑,贾府获罪,依着皇帝的旨意「族中家人,以及贾府亲族之薛、王、史、赵、周、尤、秦、李等族之近亲男丁,管家,小厮,随从等余党凡一百零六人,有从恶行者三十七人,杖杀;其余人等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其实凡是史,薛,王,邢,李,秦,尤族中人丁均有涉及,只是这旨意也含糊,竟然难知发落下场。只是按照园中的规矩,一入了园子,便是王爷性奴禁脔,再不可有丝毫留恋园子外的俗世,不要说还有旧日丈夫,便是父母兄弟也要抛下,故此不敢打探。只是真正关心挂念之人,似凤姐之念及其父王子腾,可卿念及其夫秦守业,尤蓉之父尤阙,湘云其父虽已病故,但是其母何氏,都牵连在贾府大案之中,虽然也是富贵的,其实在皇权眼中,都不算什么,若是以「仗杀」处置也是常见,却实实在难以不挂念的。

毕竟月姝身份特殊,早已明示便是王爷的代表,可卿等开口欲问,却是终究不敢,甚至都不知何故提起,只那凤姐,心下早就疑心湘云毕竟是闺阁处子,再怎么守礼,却不至于拼这脸面不要,娇憨痴醉头一个用处女身子侍奉了弘昼,怕不是不顾一切献身只为要打听母亲下落。弘昼出了园子,月姝进来,才有此一言,莫非是王爷怜惜湘云献身,破例传来消息?

想了想,还是凤姐合适开头,便道:「月姝姊姊……我等知礼,即入了园子,家人获罪,是不可再问的……若是主子秉国法处置,我等必不敢有丝毫怨怼的……」这即表明了心迹,其实还是在问下落了。

月姝一笑道:「月姝明白诸位姐妹知礼,月姝也是替冯管家传话,管家的意思月姝不敢就胡乱揣度,王子腾大人部里议了绞……」

凤姐脸色顿时雪白。

月姝忙安慰道:「凤姐姐莫急……只是工部上表,言王大人涉案不深,当以从犯议处,皇上也准了,批了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理藩院又上表言王大人任九省检点时功劳,年岁大了,服苦役恐没了下场,皇上已经开恩,去采石场也是做个文笔差事了。」

凤姐泪儿顿时夺眶而出,再也坐不得,起了身,就跪在月姝面前,深深磕头,月姝忙得要搀扶起来,凤姐却饮泣不肯起来,只哭道:「请月姝姊姊得便一定回主子……熙凤岂有不知的情理,父亲免死又不吃甚苦,皆是王爷其中安排……熙凤连侍奉主子都未曾侍奉,自惭色相鄙陋,也未必能让主子欢娱,主子就有如此天高地厚之恩,熙凤……熙凤不敢说什么来世报答之类的空话,今生今世,一定用尽竭力,思虑周全,化皮消骨,也只愿能换得主子欢心片刻,以报主子的恩德万中之一。」

月姝忙搀起凤姐:「凤姐姐不必如此……只是……凤姐姐,今后也不可言及于此……园子中诸姐妹其实都是罪余……主子庇护是天恩,不庇护也是常理……若说报效主子是因为主子庇护,就失了分寸了。」

凤姐忙答是。

月姝又道:「秦守业、尤阙均是从犯,是判了采石场苦役,既然去了,王大人又宽恩得了文职,想来在采石场,也能照应一二的,几位姐姐不用担心。」

可卿,尤蓉忙都答是,不敢再问。

湘云却再也忍耐不住,急急问道:「我叔叔……我母亲他们呢?」

月姝沉了脸色到:「小主……」

湘云脸一红,低头玩弄衣带不敢再言。

月姝又柔声道:「云小主……我今日特地来这里,其实就是和几位姐妹说说此事,主子的家奴朝中众多,你们既然伺候了主子,能照料处自然有人照料,只是王府家法,你们不可再打听往日之事。我今日来一说,也是望你们安心就是了。你家叔叔伯伯往日待你情分就一般,他们涉案那么深,你又何必挂念他们……由得皇上处置便是了,你母亲自然是在辛者库为奴。不过辛者库那些奴才是看眼色行事的,你伺候主子,得主子欢心,听说不仅不吃苦不再做些忒苦累的活计,还说得便要发去后宫厨房做些杂差……这便是逃出生天了。」

湘云忙也谢了。凤姐、可卿听月姝话里郑重,忙都低头称是。

月姝又笑笑道:「既然来开口说了,还有一人也有了下落,想一想还是要知晓一下四位姐姐才是。」

四人见月姝说得郑重,忙敛容细听。

欲知月姝所言何事何人,且看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得之莫幸失莫恨

不过空做断肠人

深宫鸣怨笼中鸟

却思墙外慈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