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江南水乡的庐江城(既是庐江郡郡治舒县)三面云山一面城,一城山色半城湖,可谓是拥山抱水,怀瑾揣玉。
正所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周瑜来到庐江城的时候,正是正月十五,庐江城内很是热闹,街上满是张灯结彩的人群。
周瑜对此甚感兴趣,便也做了回围观的群众,到了夜里,手拿着各色彩灯的人群越拥越多,而这夜间的「点呈」活动更是美不胜收。
大排官妓,缕带岚裳,斜倚红楼,在街上灯火的映衬下,光彩夺人,恍如仙子下界。
这些官妓,不仅有本地的,也有秦淮那边的,扬州那边的,真是「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
「今夜有酒今夜醉,今夜醉在西湖畔,月映波底,灯照堤岸,如花美眷依栏杆,歌的歌舞的舞,声声相思为谁诉,步步爱怜为谁踱,蜜意柔情为谁流露,为谁流露,朵朵樱唇为谁涂,层层脂粉为谁敷,眉语眼波为谁倾吐,为谁倾吐。」
飘渺歌声,传自「三十六条花柳巷」,从上、下抱剑营、漆器墙、沙皮巷、清河坊、融和坊、荐桥、新街、后市街,到金波桥等两河以至瓦市,每逢夜晚都是一路灯火,一路歌声。
庐江的「烟花业」的兴旺发达,青楼歌馆之多,让周瑜叹为观止,自古以来,文人士子,达官贵人,最爱的就是逛逛青楼,放浪形骸,尽情恣纵,多少迁客骚人,在青楼留下了一首首经久传唱的情诗?
东邻美女实名倡,绝代容华无比方。浓纤得中非短长,红素天生谁饰妆。桂楼椒阁木兰堂,绣户雕轩文杏梁。
屈曲屏风绕象床,萎蕤翠帐缀香囊。玉台龙镜洞彻光,金炉沉烟酷烈芳。遥闻行佩音锵锵,含娇欲笑出洞房。
二八三五闺心切,褰帘卷幔迎春节。清歌始发词怨咽,鸣琴一弄心断绝。借问哀怨何所为,盛年情多心自悲。
须臾破颜倏敛态,一悲一喜并相宜。何能见此不注心,惜无媒氏为传音。可怜盈盈直千金,谁家君子为藁砧。
「一春长费买花钱,曰曰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泠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东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取春归去,余情在,湖水湖烟。明曰再携残酒,来寻陌上花钿。」
整个庐江城,流露出一种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奢靡风气,逛逛青楼,哪个男人不想?便是洁身自好的清官,也会去逛一逛,除非他不是男人,或者那方面不举。
更何况是周瑜,所谓入乡随俗,见识一下古代的青楼与后来的夜总会有什么区别,顺便欣赏一下庐江的美女们,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有人不乐意了,不乐意的,当然是小乔和大乔,她两个一路跟随着周瑜下来,哪想到周瑜会来庐江城,这里人太多,她们也不好动手,想着出了城再动手,哪想到周瑜又进了烟花楼。
烟花楼,顾名思义,这么直白,她两个也不是眼瞎,看得出这里是什么地方,等周瑜进去后,只好站外面干瞪眼。
一想到自己的夫君在那男人手里,大乔便想了个法子,进了个无人的小巷,出来时,已经是两个俊俏少年,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青衣,白衣那个摇着折扇,青衣那个咬着片树叶,走到烟花楼前,顿时让楼上楼下招呼客人的女子们眼前一亮,
和那些俗人相比,这两个公子雅洁出尘,不染人间烟火气,让这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子们一个个芳心直跳,小鹿乱撞。
大乔和小乔走进去,记院的妈妈见了,扭着腰肢走过来,「哟,两位公子,新来的,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儿都有,便是二位想要那天上的仙女,我们也能给你弄来,包你满意!」
脂粉味扑鼻,大乔皱着眉头,她自幼爱洁,喜好清净干净,这烟花之地,味道太浓了。
小乔略带厌恶地看了一眼满身胭粉气息的老鸨,大声大气道,「刚刚这里走进来一位紫衣华服,头戴金冠的公子,和我们是朋友,他在哪里?」
「啊,原来就是两位啊,那公子说了,若是有他朋友来,这烟花楼的所有姑娘,都听他朋友使唤,姑娘们,快下来接客了,今天一定要把这两位公子服侍好了。」老鸨闻言眼睛一亮,呼和一声。
「哎……」楼上楼下,莺莺燕燕,一群女子涌出来,把大乔和小乔围在中央,胆大的女子,已经开始上下其手,这么俊的年轻公子,下手迟了,可就被人抢走了。
大乔和小乔料不到会有如此一幕,被一群女子围着,狼狈不已,又不好在这些女子面前显露法术,竟然是被这些女的抬进了房间里。
老鸨得意洋洋的走上二楼,进了个房间,房间内,圆桌旁,坐着一男一女,老鸨扭着细腰,走到男子身边,「公子,那两个女的,我已经替你打发了,公子就安心陪着小兰吧?」
能在烟尘之地混的,没点眼力怎么成,老鸨一眼就看出那两个年轻公子是女扮男装的,这种追着家里男人出来的,她见得多了。
周瑜笑了笑,抬手递给老鸨一根金条,「你可以出去了!」
接过金条,老鸨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好嘞,小兰,好好服侍公子!」
扭着腰,老鸨掂着金条,笑呵呵走了出去,顺便把屋门带上。
屋子里,周瑜看着眼前的女子,喝着酒,眼中却露出回忆之色。
小兰坐在那里,对这个出手阔绰又大方的紫色华服的公子好奇不已,见他喝酒,她便添酒。
周瑜看着这个叫做小兰的女子,算不上天香,也称不得国色,可是,那张脸,太像一个人了,一个叫做馨兰的女子。
那真的是一个很可惜的女子,周瑜轻轻叹息,馨兰的死,始终是埋在他心底的一个遗憾。
一朝风雨,满地残红。湿了花香,几许悲凉,奈何世间无常。
周瑜从不是一个专情的男人,他的心,就像狼一样,向往着自由,他的情,也自由着,不会被束缚。
人总是喜欢回忆,回忆那些遗憾的人,遗憾的事。人,也总是念旧的,念那些不告而别的人。
其实这就是犯贱,可每个人都会有犯贱的时候,这就是情,扯不断,理还乱,就是那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小兰看着这个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男子,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沧桑之感,让她似乎也受到感染,也跟着有些难受起来。
回忆过去,终究不能太长时间,犯贱,也要把握尺度,周瑜很快就从回忆之中走出来,看向这个像极了若兰的小兰,道:「你可想要自由?」
小兰这才惊醒,刚才她竟然发呆了,脸上一红,低下头问道:「自由?」
「是啊,自由。」周瑜笑道。
嘭……
房门被推开了,一白一青两个身影冲进来,身后跟着气急败坏的老鸨。
「好你个浪荡子……」
大乔和小乔此时衣冠不整,两张如玉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气呼呼的用手指着周瑜,长衫下那两团高耸的胸脯不住的起伏,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呀,公子不好意思,没拦住!」老鸨进门时脸上还带着怒意,进来后一张脸就像鲜花绽放,带着歉意。
周瑜看到两女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气得小乔都有想一拳打死这男人的冲动,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可恶的人呢?
大乔比小乔文雅多了,她只想用自己白皙仟嫩的双手轻轻按揉对方的脖子——然后掐死这个男人!
笑完了,周瑜挥挥手对跟在二女身后的老鸨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老鸨带着姑娘们很识趣的退了出去,拉上门,消失在了房间里。
小兰坐在那里,很是尴尬,这两个女人,难道是这位公子的妻妾,这种被人捉奸在房的感觉,实在不好。
如坐针毡的小兰站起来,勉强笑道,「公子,两位夫人,你们聊!」
「夫人?」小乔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双手叉腰,「啊,我呸,夫人?你看我们哪里像夫人,那个浪荡子,怎么配得上我们?」
「家门不幸啊,娶了个母老虎,难怪妻妾如花似玉,还要出来寻花问柳!」
小兰在心里默默哀悼,
大乔也露出冷意的瞪着周瑜,然后朝小兰道,「我们和他没关系,不过,你可以先出去。」
小兰闻言,如获大赦,想要离开。
「等等!」周瑜淡淡道,「是我花了钱,可不是她们花钱。她们可没权力让你做事,坐下吧!」
小兰犹豫了一下,瞥了眼气呼呼的两个女人,还是坐下来。
周瑜笑呵呵的看着大乔和小乔,「你们是来找孙策的?」
大乔压下怒意,点了点头。
「快把我姐夫交出来,要不然,要你好看!」小乔恶狠狠道。
「哈哈,要我好看?」周瑜笑起来,露出一丝邪意,「难道你们父亲没和你们说过,惹了我,很麻烦的,本来呢,我想戏弄戏弄你们就算了,看到你们这么愤怒,我又改变主意了。
看到周瑜带着邪意的笑容,小乔脸色一变。
小乔自幼在深闺后院之中长大,平日里一向只有她欺负人,哪有人来欺负她的,冷哼一声,冰风扇在手中出现,狠狠一扇,一道道冰锥迎风朝着周瑜直直刺去。
刀兵无眼,看到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女人手里突然变出一把白色的扇子来,而且那扇子竟然还能放出冰锥来,一时间,小兰惊呆了,慌乱之中不知要做什么才好。
「小乔,住手!」
大乔也是被小乔的举动吓一跳,她心思细腻,眼前这人进了青楼,又给她们找了这么多麻烦,一定是早发现她们了,而且,这人一脸有恃无恐,再回想起在皖县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能在东吴侍卫的保护之下将孙策带走,实力定然不是自己两人可以抵抗的。
可惜,盛怒之下的小乔,失去了理智,等大乔话出口的时候,那一道道的冰锥已经离周瑜眉心不过三寸。
可就是这三寸的距离,让那些冰锥却硬生生的停住了,无论小乔如何用力煽动冰风扇,冰锥就像是陷入了泥潭里,又像是被钢铁焊住,落地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之中。
小乔骇然,眼中出现惊恐之色,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周瑜笑了笑,伸手置于那冰锥之前,轻轻一震,那些冰锥顿时化作点点晶莹的冰粉从半空之中散落下来。
闪烁着白光的冰风扇掉落在地上,小乔身体更是连续后退了三步,直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杏仁双目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周瑜那一震,不但震碎了冰锥,就连她握着扇柄的手都差点废掉。
小乔不是那种没有勇气的人,即便是面对有着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她也有勇气斗上几回合,可是面对这个一脸笑容,风轻云淡就卸下了她的宝剑的男人,她心中有一股无力感,这个男人太强大了,看不透,就像笼罩在云雾之中的山峰,看不到究竟有多高。
大乔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大惊,小乔的实力,在三国群英之中,也是一方高手了,竟然不是这个男人的一合之敌?
就算是号称三国战神的吕布,也不过如此吧!
小兰有些奇怪,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只有周瑜还在那里若无其事的喝酒。
三国时期的酒,比不上后世那些白酒经过发酵蒸馏过的清冽,可却透着一种历史的醇厚感,周瑜很喜欢这种味道。
九十春光一掷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昨朝花胜今朝好,今朝花落成秋草;花前人是去年身,去年人比今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