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清洗著自己的身體。
二十年前還光滑幼嫩的肌膚,在這些年里早已變得松弛、粗糙、還有幾處瘡疤。小腹上
一道長長的疤痕是生冬竹留下來的。由于武男出事,生過這最后一胎,我連月子都沒做,身
上落下不少病根,女人該有的資本,也幾乎已經全都喪失了。
陸武男說的沒錯,都已經是老娘們了啊。
這樣的身體,這樣的我,還有什么值得他迷戀的呢?
『老趙,我好了。』
沖門外輕喚了一聲,我透過窗子,看到趙有才把手上的抽了一半的煙扔在地上踩滅,起
身走來。
我沒有拉窗簾,但是他始終都蹲在窗外,不曾回頭看一眼。
『春梅,你......』
『怎么了?你不是說讓我跟了你嗎?怎么現在又這表情?』
我用玩笑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第一次在陸武男以外的男人面前赤身露體,我的心情是
忐忑的。我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
『春梅,我......』
『你除了春梅、你、我,就不會說別的字了嗎?』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進,抓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脯上。
那里下垂的很厲害,早不復當年的飽滿堅挺,但趙有才看向那里的目光卻無比虔誠,虔
誠的讓我內疚。
『對不起,老趙,我已經不漂亮了。』
我喟嘆。
『不,春梅,你永遠是咱村里,不對,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一朵花!』
嘴上說著,他的手卻好像放在針氈上,一動也不敢動。
『撲哧!』我笑出聲來,『還記得那會,你叫我小梅花,我叫你趙沒才,到了現在,你
叫我春梅,我叫你老趙。一切都變了。』
『有些事,不會變的。』
趙有才的手終于動了,卻是離開了我的胸,輕撫著我的臉頰。
『什么都會變的。』
我笑著堅持。
『不,不會變的。』
他也笑了起來,緊緊抱住了我。
愛撫、親吻......
很多年后,我再次嘗試到了這種滋味。雖然是來自于另一個男人,我卻無比的心甘情愿。
『春梅,你永遠是我心里的小梅花,寒冬臘月也開不敗的最美的小梅花,不會變的。』
呢喃著,那些年總是跟在我身后,在遇到危險時又會立刻沖到我身前的男孩,進入了我
的身體。
『你知道嗎?春梅,那時候我就跟自己說,這輩子,我只有李春梅一個女人。』
輕柔又灼熱的話語在耳邊蕩漾著,我的手撫上了他的背,雙腿纏上了他的腰。我知道,
在這一刻,賤貨、蕩婦、下賤、不要臉......這些字眼都將永遠背負在我的肩上,但是我清
晰地聽到自己的心在說:我,不后悔。
老趙的每一道皺紋都在訴說著幸福,每一次喘息都透露著滿足,每一下沖刺都好像要把
全部的心意送進我的身體。我放肆地叫著,叫出已經十幾年沒有發出過的聲音,叫出心底所
有的不甘與委屈。
武男說的沒錯,這老光棍確實是攢了不少存貨,又是個童男,沒一會就在我身子里交了
槍。我撫摸著他脖子后面因為常年勞作鼓起的大包,笑著說他老了,不中用了。然后他賭著
氣又來了一次,但同樣沒多久便又敗下陣來,換來我更加開心的嘲弄。
玩笑,打鬧。兩個四十多歲的人卻像是一對孩子,相擁著,赤裸著,一起回憶著以往的
種種。即使說到嗓子啞了,也那樣凝望著彼此,不離開一分一秒。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我來說,無關于欲望,無關于愛情,只是一場投降,投降于現實。
我向生活卑躬屈膝,承認我已經堅持不下去,承認我已經放縱了自己,把自己交給命運去隨
意地處理......
我知道,在這短暫的幸福過后,我的生活就會暗無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