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size=4face=宋体>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男人的一生会认识很多女人,也许还会和很多女人上床,但最后能留在心中的却少之又少。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有的人在你身边很多年,你一直忽略;有的人只看了一眼,却会让你惦念一生。在和许多女人风花雪月之后,我却越发找不到心中所爱。于是,我决定找个合适的地方,静静的等待可以让我惦念一生的女人,让我一见倾心的爱情。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白玉京都喜欢电影,于是合伙开了一个只有一个小小影厅的电影院。用胶片放映机,每天只开一个晚场、放一部港产老片。白玉京负责售票和场务,我负责用古老的胶片机放映。很多文艺女青年和小资白领都喜欢来我们这里看电影,以此来彰显自己品位的与众不同。白玉京露面的机会多,所以很快俘获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而我只是呆在放映间里,透过放映孔欣赏银幕里和银幕外的一段段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独自等待着属于我的一见钟情。
几个月后,她来了。
那天,影厅里放映的是《重庆森林》。她来的有些迟。金发女杀手和223擦肩而过的刹那,她才走到正对着放映间的那条过道上,还没来得及坐下。银幕一黑,她不小心绊了一下,踉跄坐倒在台阶上。我怕顾客受伤,赶忙从放映间冲出去。正待将她扶起时,银幕刚好转亮。她没料到黑暗里有人,向后一挪,用警惕的眼光打量我。见我一脸茫然,忽然轻掩檀口,就那么坐在地上笑起来。
嫣然一笑,若刹那花开。
她见我呆傻,便自己起了身。对我摇了摇手,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轻抚自己的胸口。待坐定后,又短吁了几口,这才小心翼翼的靠在椅背上。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放映间,只知道自己如饮醇酒、头晕脑胀。目光、精神已经被她那一笑紧紧的缠住,再难暂离。
我以为她该是个长发大眼的女子,而她却留着齐耳根的短发、长着一对略为细长的凤眼。
我以为她该是个清纯朴实的女子,而她却总是浓妆艳抹、穿一条修身包臀的短裙和一双十厘米左右的艳色高跟鞋。
我以为她该是个小鸟依人的女子,而她却开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独来独往。
她不是我梦中情人的样子,可是我却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那天以后,她每晚都来看电影,在电影开始后才入场,在观众散去后才离开。她坐在同样的位置,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和鞋子,以《金枝玉叶》而喜,以《天若有情》而悲。偷偷的观察了几天之后,我对她愈发难舍。鼓起勇气准备等散场去搭讪时,一个男人却在电影的中段坐在了她身边。
中年、肥胖、微秃。
我很是失望,她却安然恬淡。在那男人手中接过一个纸包后,亲昵地与他耳语,最后还热烈地吻了他的脸颊。中年男人似乎很是得意,抬起她的下巴对她说了些什么,然后拍了拍她的大腿,起身摇晃着离开。她开始聚精会神的看电影,直到散场。
她起身离去,豆蔻色的高跟鞋衬得一双腿白皙修长。手中纸包的破损处,露出里面成沓的花绿纸钞。想到她惯常的装扮、适才的举动以及纸包里的东西,我恍然悟出她的职业。无奈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愤怒。
或三五天,或十数日,总会有不同的男人来电影厅找她。来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西装笔挺、或大腹便便,全都在得到她一个热烈亲吻后,再吃一番豆腐,最后留下一个纸包、默默离开。她每得到一个男人的纸包,我心中的愤怒就强烈一分。终于,在她第十七次拿着纸包准备离去的时候,我冲出放映室大喊了一句。
「你年轻漂亮,就不能从事一个正经的职业吗?」
她一怔,下意识的转头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话一出口就知道唐突,却又不肯示弱,只好强作怒火中烧状看着她。她聪慧,瞬间看破我的窘态,以手掩了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眼光和精神被她的笑颜所吸引,忘记了自己本在怒斥她不知自爱,反倒觉得自己才是无比肮脏的那一个。她眯着眼看了我足有一分钟,忽然绷起面孔,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以为她生气,一颗心不由向深渊里沉下去。可她偏又笑起来,带着欢乐消失在门口,将脸上那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深深印在我脑海里。
她依旧衣着暴露,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赚取不菲的报酬。不同的是,每天散场,她一定要等我从放映室走出来,给我大大的一个白眼、再对我微笑后才肯离去。我的心思被她撩拨的仿似春日里漫天的柳絮,得日而喜、逐风而忧,深恐沉溺于对她的迷恋中不能自拔,却又更怕不能再迷恋于她。魂不守舍、彷徨终日,如同丧家之犬。
在爱情开始之前,我永远都想象不出,自己会如此痴迷于一个人。
白玉京见我狼狈,于是劝慰我说:平日里看你很是淡然,怎么临事却执着的这么不堪?喜欢了就放手去追,为什么要在意她以前做什么?一个肯为你洗尽铅华、从一而终的爱侣才是你我真汉子该有的追求!
我还在沉思,他已经拿出一张喜帖塞进我手里:「哥们下月月底结婚,从今天起开始征用你帮忙筹备!」
我有些吃惊,于是问:「娜娜、毛毛、肉肉还是小蝶?」
白玉京笑着捶了我一拳,脸上居然有了些红晕:「别闹!她是我父母老朋友的闺女,好姑娘,据说还是个处女……」
我虽然不屑他无耻,却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因为这些话其实是他上次失恋,我陪他去酒吧玩的时候用来劝慰他的。也许,只是我勇气不够,需要有外力推我一把,使我坚定自己的信念。我要爱她宠她,陪她一起走过漫漫人生,给她我所能给予的一切,让她幸福。
隔日,我买了999朵玫瑰,准备向她表白,可她却没有来。当天没有来,一周没有来。白玉京把婚都结完了,她依然没有来。
我对她一无所知,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无法寻找,只能做一头笼中困兽。我的笼子很大,广阔亘天地;我的笼子又很小,方寸乱得失。在天地笼中,我把放电影以外的时间都用来在影院附近不停的搜寻,希望可以看到她的身影,或者找到任何她可能出现过的蛛丝马迹。在方寸笼中,我乱冲乱撞,头破血流,希望能用自己拥有的一切换来再见她一面的机会。
很可惜,老天一直在忙别的事,从来不理会我。
我在秋风中,踩着一地落叶疲惫地走在回影院的路上。在经过一条小巷口时,忽然有人从小巷里冲出,一头撞进我怀里。我稳住身体,把怀里的人推开,那张浓妆艳抹却又无比精致的面庞出现在我眼前。她的脸上有血迹,本是坚毅的眼神在看到我的容貌后闪过一丝惊讶,似乎还蕴了些喜色。我大喜若狂,却听见小巷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和呼喝声,于是牵起她的手往影院狂奔。
离开始放映的时间还早,我们撞进门时吓了白玉京一跳。我拉着她跑进影厅,躲在银幕旁装海报和杂物的暗格间里。暗格不大,我们两个只能蜷缩着挤在一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能嗅出紫罗兰的味道,耳鼓中敲打的似乎是两颗心跳动的声音。
没过多久,影厅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几个人开始四处寻找。白玉京似乎挨了一拳,捂着鼻子一直哼哼。我被踢门声吓的一惊,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还攥在我手里。她似乎感觉到我的紧张,于是反手握紧了我的手指。女人的手大多细弱、冰凉,而她的手却热的像一团火。我的情绪安稳下来,可心脏却没来由地跳的更加剧烈。
几个人在厅中翻找了一番,没有发现我们藏身之处,又听白玉京威胁要报警,才悻悻离去。我起身欲出,却被她一把拉住。
「小心他们使诈诱我们出去!」她在我耳边轻声细语,滚烫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廓上,像极了热恋情侣间亲昵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