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琉璃狐2015年3月/首发
前文链接:【银耀-捭阖录】(第八章-指间暗流)
第一部凤潜南荒第一卷传国公主第九章朝堂淫弄
八月下旬的帝都,似乎晚上让人好受一些了。
夜风滤去了炎热,在各家繁华的庄院间回流,这就是东街的尽头,帝都里富商最为集中的区域。
这里各家各户都将大门装点得异常华丽,仿佛都恨不得用翡翠和黄金来砌筑自己的围墙,以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除此之外,夜色下绚丽的门房,几色的灯火以及巡夜的下人,也都是整夜不休息的。
只有一家显得相对素雅,暗色的纸灯摇晃在门前,几乎都分辨不清门匾上写的什么府。
一片翠竹间,粗糙的石桌被堆砌在小塘边,一个身披大袍的男子,披散头发,指尖拨弄出的古琴声折回在竹林里,仿佛刀剑劈砍在金石之上,音符伶俐干脆,却颤音流响。
突然小塘中水花飞扬,一个少女站出水面,甩起的秀发将水珠抛向天空,然后迅速「哗哗」的落下,沿着玲珑的曲线回到塘里。
少女刚刚用手抹开脸上的水珠,一道紫色身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竹尖,随着竹峰的自然律动而轻晃,好像没有一丝重量似的。
这时琴声被压到了很低,抚琴的人头也不回,只是看着琴弦,缓缓开了口。
「查清楚了吗?」
紫色身影一脸错愕,没想到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的动静隐匿在琴音里,还是被他早早发现了。
「嗯,姬家准备多时,长平公主回来之后,姬浩渺更是亲自进入玉峰阁,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应该是去联络圣女,部下一颗里应外合的棋子。」
抚琴男子突然问道:「姬浩渺是不是出城了?」
「刚走,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也许没几天帝都就会发生有趣的事情了。」男子嘴角勾起笑意。月光洒在俊朗的脸上,看得水中的少女出了神。
「我们就任凭他救走长平吗?」
「当然,不但不阻止,还要有所帮助,毕竟,关在笼子里的鸟只会为笼子的主人所取乐。而我的恨意,岂是这样就能平息的?」男子终于停止了动作,对水里的人儿招了招手:「云蝶,你说,不让她堕入红尘,我能原谅大熠所做的事吗?」
少女连忙跨出水塘,向着心爱的男人走去,款款的扭动着腰肢,点头答道:「当然不能,皇子哥哥,你在复国之前,一定会让她为大熠偿还罪孽的。」
男子打量着少女的身子,赞许的点了点头,双臂一震抖开大袍,露出健壮修长的身躯,胯下的巨物缓缓抬头,看得少女两眼放光。他摸了摸手臂上羽扇形状的徽记,深邃的眸子似乎是想要透过它,望穿被遗忘的岁月。
少女娇笑着跪到男子胯下,扶起粗壮的阳物爱怜的亲吻起来。
统军府,风塘院。
稍靠近一些,就听得到「呼呼」的舞刀声撕裂空气,甚是慎人。
「嗙!」
碗口般粗的枫树应声而到,干燥的泥土重重的宣起硝烟。唐炽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平滑的断口,面无表情。
只是赤裸的手臂上肌肉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生生保持着端平一丈塔刀姿势,费力的消磨着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
而这莫名的情绪,他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因为下午,那掌管国库的官吏兴冲冲的跑到他和单律齐面前,禀报了有人上贡国库五千万两,要一见萧若瑜。
「哈哈,她还真是个宝贝。」
手臂已经开始颤抖,单律齐当时发自肺腑的感叹还不绝于耳,唐炽脑海中两张脸重合了又分开,想要对比一下她们的不同,可恐惧的发现之前的那一张已经有些模糊了,再也分不出区别。
「我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
唐炽喃喃道,手中奇重无比的长刀终于落下。
丑时,夜已深入。
严府大门清净,灯火早熄,暗幽幽的令人看不清情况。
幽僻的侧门开始有人影闪动,悉悉索索的被门内的黑影接引进去。
半柱香之后,重重院内,一张长桌点起了半只蜡烛,然后又被灯罩罩住。微光只照亮了围坐众人的半张脸庞,皆是胡须发白之辈。
「严廷尉,我们开始吧。」苍老的声音打破短暂的安静。
坐于桌首的人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大家都是接到姬家通知的忠义之士,也是心甘情愿的愿意配合营救公主与圣女的计谋的老臣,客气话咱们也不多说,各位深明大义,严复在此拜谢。」
「严大人万万不可,与我们相比,你更是义薄云天,该是我们拜你才对。」见严复叩拜,众人连忙起身对拜。
「各位达人,都请坐,」严复拜完,摆摆手,与大家一起坐下,「我们深受皇恩,世代忠心,此番异族入侵,蚀我河山,我等忍辱负重留下性命,虽说是为了护住纲常,福泽百姓,但始终是降为叛臣,不如黄老将军忠烈。」
众人互相点头,表示对黄湖亦将军大殿烈死不屈之事的敬佩,然后继续听严复陈词。
「我大熠建国三百余年,已立七代,本以为当世栋梁尽毁,只能委曲求全,以期蛮强善待黎民。但是好在姬家义重,不但能料到公主会被叛徒送回到帝都,还不远千里运筹营救公主之事,让我等有了发挥价值的机会。」严复慷慨激昂,说得热血沸腾。
「此番约各位大人前来,是因为姬家已经给了在下救援之策,但说出来之前,我要提醒各位,此策苦涩,牺牲不小。」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下,「各位能来已是忠肝义胆,所以,家里要是离不得各位大人的,严某希望他能离去,留下力量也好辅佐苍生。」
严复说完,一人一拍桌子:「严大人此言差矣,哪怕明知是死,我们也要配合姬家,救出大熠正统血脉!」
「就是,我们不少人也活不了几年了,让我们发挥最后的价值吧,为后人积一些功德。」
到来之人纷纷起身相拜,仿佛做着最后的诀别。
严复眼眶有些湿润,再次起身深深一拜:「各位,能与尔等一同赴死,严某三生有幸!」
「我等同兴幸!」
黑暗中老者齐齐下拜,不屈的大熠之身鞠下了最后的忠义,用铁铸之魂翻开了桌上救国的卷宗,历史上称之为「熠末铁魂。」
清晨的阳光一缕缕从云层中挤出,逐渐扩大,直至彻底撕开云层,合成一片,新一天的温度开始加热大地。
白玉铺筑的广场上,三五成簇的文武官员陆陆续续的从神武门走来,手持官牌,身着朝服,乌金踏云靴一步步迈向巍峨的紫阳宫。
踏上百步天梯,玉石桥柱,宫殿飞檐上龙凤神奕,栩栩如生,紫檀木占据了大殿的大部分耗材,被镂空的部分更是镶嵌上黄金和翡翠,俨然透露出天下至尊的皇帝大气。
殿墙顶端的中央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建极绥猷」
殿后的通道里,单律齐穿戴好龙袍和唐炽与拓跋山走在一起,念叨着:「还是不怎么习惯这么早起来啊。」
唐炽和拓跋山也是有些困意,笑着调侃了几句,三人就已经走到了殿前。
待单律齐端端正正的坐到了龙椅之上,殿下的官员们都已经按照官级整齐的站好了。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单律齐淡淡的答了一句。
「谢陛下。」
礼数行完,单律齐挥手止住正准备宣读口号的内侍,自己先开了口:「众卿,今日朕倒是要先宣布一件事情,想必消息灵通的各位,昨日已经得知,前朝的长平公主,回来了。你们当中不少人还是前朝的旧臣,那么朕想问问你们,我该怎么对待这个长平公主呢?」
不少大臣瞳孔一缩,想到前些日子单律齐对付反对凌辱圣女的旧臣的手段,思量着怎么应付这样的试探。
「陛下,应该处死前朝余孽!」一位蛮族武将突然开口。
站在第三排的一位老者却是抖了抖胡须,一个跨步站了出来,走到大殿中央,手中捏着的官牌写着「侍中」。
「启禀陛下,老臣认为,朝代更替,为了安抚万民,应该善待前朝遗孤,而且对方只是公主,并非男儿之身,无抵抗之罪,不可妄杀啊。」
先前开口的武将点点头,似乎也觉得有道理,立马抱拳又对单律齐说道:「他说得有理,那陛下可以仿照对待『开国圣器』的方式,将她赐给有功之人。」
单律齐听完这直爽的回答,不禁莞尔一笑,更有兴趣的等着这些老臣的回答了。
果然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气得全身发抖,挥舞着「大司农」的官牌,吼道:「放肆,你这个野蛮人。」
而后突然意识到单律齐也是蛮族,自觉到失言,连忙颤颤巍巍的跪到侍中身旁。
「陛下,请恕老臣无礼,但是吕将军所说万万不可啊,截教圣女传播宗教,若是不合国情可称为『邪教』,惩罚她也说得过去。但是公主不一样啊,陛下可以随便封一个封号,发配离开帝都,或者削其地位,贬为庶民都行,这体现了陛下的仁慈心胸,万不可行侮辱之事。」
被骂做野蛮人的将军也不生气,他中原名字名为吕桦,其实一直不太理解「野蛮人」的深层次含义,此刻正摸着胡须认真的思考着大司农王信的话。
「爱卿真是处处为朕着想啊,这么说来,公主回来了,能为朕解决你们的忠心问题?」
「如果陛下爱民如子,我等当然会忠心,再加上陛下宽广的心胸,自然更是让我等如沐春风了。」侍中连忙答道。
「爱卿真是会拍马屁。」单律齐说道。
侍中惶恐的退下,一时无人说话。站在第二排的严复担心单律齐决心要杀,手心微微出汗,趁着场中短暂的寂静,躬着身子跨了出来:「陛下,微臣斗胆进言,公主虽然年幼,但已经生得俏丽无双,今后必是绝世佳人,若陛下纳为妃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是说朕必须娶了她,才能得到江山吗?」单律齐提高了声音。
严复立马趴到地上,手臂匍匐:「陛下息怒,但是确实如此,保公主,才可安抚半壁江山!」
「那好,我觉得让公主自己来说说想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吧,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单律齐话毕,门外高喝一声「传蓝欣雪!」
然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一道精心打扮的绝丽身影款款移步,走进大殿。
蓝欣雪一身淡金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裙摆上绣着金菊花纹,臂上缠绕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直至香肩。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雪腻的面蛋上略施粉黛,却依旧清新动人,高挺的鼻梁侧显高贵典雅,一双大眼媚意天成,尖尖的下巴使她显得有些显瘦,却更显威仪。肉嘟嘟的小耳垂上宝石耳环摇晃着,头顶一支七宝珊瑚簪,繁丽雍容,配合着那发间莹亮如雪的颗颗细小明珠,将蓝欣雪撑托得如同仙子。
她刚一进来,就在本来肃静的大殿里掀起了悉悉索索的细声惊呼。即便是以前见过她的人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竟然真的是公主。」
「该死的陆章竟然真的出卖了公主殿下。」
「公主还活着,我心甚慰啊。」
蓝欣雪仿佛听不见老臣的议论,平视着高高在上的单律齐,莲步轻移向殿中走去,优雅得像是怕踩坏了云朵。
眼辣之人都看了出了,小公主消失一月,再度出现已经褪去了一些天真,带上了一丝丝成熟,周身华贵的气质浓稠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衣裙和发丝间的珠宝都苍白得像石头。若是让历史来评论此时此刻的蓝欣雪,只能是「颜若初雪,心似梨花」,或者再干脆一些,能直接在脑海里翻腾出四个字:风华绝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蓝欣雪的身上,她仿佛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平公主,连对着皇帝,都可以高昂着头颅。
是的,大熠的子女,可以屈膝,但脊柱从来不曾弯下。
面对着单律齐亦或是不少老臣,她表现得神采奕奕,自有养成的高贵是装不出来的,放在腰上的两只手掌捏在一起,轻轻行了一个礼,算是给了单律齐面子。
「前朝遗孤蓝欣雪,朕念及你自幼贵为公主,生长于皇宫,且并无叛逆之心,故此网开一面,在对你的处置问题上,想听听你的意见。」单律齐端坐龙椅,面带着些严肃的看向蓝欣雪,似乎并不为她明丽绝尘的外表所动。
蓝欣雪暗自咬了咬银牙,秋水般的眸子闪动了几许,说出了她权衡一夜的话:「承蒙陛下开恩,昨夜与我促膝长谈,欣雪考虑好了,愿意做陛下的妃子。」
此言一出,大殿哗然,单律齐也是有些错愕,没想到蓝欣雪回答得如此伶俐,虚着眼睛反问道:「做敌人的妃子真的好吗,不是还有个女奴的选择吗?」
「欣雪谁的女奴也不做。」蓝欣雪不卑不亢,身体站的笔直的回应道。
「好,哈哈,」单律齐突然大笑,「众卿看见了吧,这才是公主的风范,我批准了,让你当我中原的第一个妃子,来人,赐座。」
几位老臣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公主要委身于蛮子,但命看来是保住了。事情这么顺利,严复回到队列里,盯着手中的官牌,心中还是有一丝丝不安,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对于计划中需要赴死的人,他们则是长出了一口气,看单律齐被公主美色所迷的样子,也许整个计划都会变得轻松起来。
「好了,各位爱卿可还有事情?」
蓝欣雪在单律齐右侧坐下后,单律齐朝她那边靠了一点,然后敷衍的询问着下面。
掌管粮仓的大臣思索了一番,站了出来:「陛下,天气干燥,三仓城发生了旱灾……」
官员尽心竭力的描述着灾情的可怕,听得在场的部分人都皱起了眉头。可是本来好好端坐在一旁的蓝欣雪突然一声惊叫,官吏们的目光一下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单律齐抓过蓝欣雪的左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已经剥掉了她的布靴。
「爱妃注意身份啊,上朝呢,发出声音成何体统!」单律齐严肃的对着蓝欣雪说道,看她只敢抿着嘴不甘的用大眼睛瞪着自己后,又转过头对着百官大喝:「怎么停下来了,不是在商议国事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