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摸了把喷溅在自己脸上的溪水,“还找个屁,我得先抽根烟,全身都快冻僵了。”随后一把甩掉了手套,从袋里掏出包香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了起来,自然他也不忘抽出一根递给自己身边的许警官,“许哥你也来根儿吧,别撑着了,要是不遇到这倒霉案子,现在这个时间您不早回家吃完饭和嫂子亲热起来啦。”
“我劝你小心点,现场这么多记者要是哪个好事的给你抓拍下来,你就等着明天上报纸头条吧,而且在案发现场周围抽烟也会有破坏现场,干扰警方办案的可能,我要是你就马上把烟掐了,少给自己惹麻烦。”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抽几口,您别瞪着我啊,好好,我这就掐了。”在许警官的怒视下小陈无奈的丢掉了才抽了一口的烟,就在香烟弹出的瞬间,小陈手里握着的手电筒随着手臂的动作下意识的向身旁甩了一下,灯光闪烁的瞬间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水里浮了上来,可很快又沉了下去。不过小陈身后的许警官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幕。
“小陈向你身体一点钟方向看看,一点钟方向。”小陈明显不解其意,“笨蛋向你右手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漂。”许警官说着也把自己的手电指向了那个方向。
小陈打着手电沿着灯光艰难的溪水中行走了一段,不一会儿他就透过手电射出的光线看到清澈见底的水底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正随波漂浮。他弯下腰把手里的警棍伸进水里,用力戳了两下那个袋子,那塑料袋已经被水泡的有些松了,轻轻一碰扎口就解开了,随之好多黑色的丝状物随着水流漂了出来,小陈继续戳了几下,一个球状的物体渐渐从袋子里漂了出来,“啊,妈呀!”当那个球状物翻转过来时,小陈借着灯光终于看清了这个物体,随后他便发出了女人般惊恐的叫声,刚刚看到的一幕在以后的岁月里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恐怖梦魇。那个球状物是一位女性的头部,虽然被溪水浸泡了很长时间,面部已经变得无比苍白,而且明显开始发胀,可五官依旧清晰可辨,受害女性的双目微睁,嘴却极度夸张的大大张着,两边的嘴角被整个撕开,伤口一直裂到她的耳根,那惊恐痛苦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人觉得恐怖。
听到叫声的许警官立刻赶来过来,一把推开了躲在一旁呕吐不止的小陈,当他也看清这个物体的本来面目时,满脸惊慌的他立刻对着肩膀上挂着的对讲机高声喊道:“发现受害人头部,重复发现受害人头部,让物证科的赶快过来,让物证科的赶快过来,重复……”稍许后案发现场开始异常躁动起来,大量民警和技术人员涌向了小陈和许警官的位置,嗅到异样的记者们也立刻围涌过来,外围的民警们奋力将他们挡在身外。
乱哄哄挤做一团的人群中,老刑警郑途的身影也出现在其中,他正疾步走向受害人头部发现的地点。就当法医从水中小心翼翼将人头捞出来的瞬间,立刻迎来了岸上电闪雷鸣般的闪光灯照射。刚才的混乱让记者们纷纷预感警方一定是有了重大发现,现在他们的预感得到了印证,蜂拥而至的他们纷纷举起了相机。看到这副混乱情形的郑途对着岸边正努力维持秩序的民警们奋力挥臂着喊道:“都快给我轰走,快轰走,清出条路来好让法医车开进来。”
随后他带上了手套,小心翼翼的从法医手里接过了那个被泡得惨白的人头,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刑警苗秀丽说道:“快去找个物证箱把人头装好了,可别让记者拍到。秀丽,喂,苗秀丽,说你呢?”看到身边的女刑警恍如梦中的表情,心急如焚的郑途满脸的疑惑与愤怒。
说来很奇怪,从刚才到现场开始,郑途就觉得身边这位自己一手带出来到女刑警有些反常,此刻她看到这个人头居然吓的明显有些发抖,苗秀丽可是22岁就进了警局,到今年也有6年时间了,算是经过风雨了,可今天怎么如此的失态。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民警抢先一步递给苗秀丽一个证物箱,郑途将人头一股脑塞了进去,接着对苗秀丽说:“你快走,直接到法医车里去,听见没,你可抱稳了。”
苗秀丽表情稍显慌张,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心中的恐惧,慌慌张张的她硬着头皮抱起纸箱就向外疾步走去,结果才走几步就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居然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那个人头也随之甩出了箱子滚落到了地上,为了抢头条的记者们和好奇围观的市民们终于突破了警方的阻拦,冲了进来,纷纷举起相机对着人头拍照。“苗秀丽你搞什么呢,我撤了你。”怒不可遏的郑途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了起来。不知怎么,倒在地上的苗秀丽觉得受害人那微睁的双眼一直在看着自己,直直的看着自己,直直的看着。
第二章树林
第二天一早,吴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陆峥嵘狠狠的将一份《吴市晨报》甩在会议桌上,力量之大甚至震的桌面都有些晃动。“娘了个蛋,你们都搞什么呢,晕头了,还是都想滚回家,我从警校里找一帮学生都比你们会干,你们都自己看看。”众人看时,报纸上的头版赫然刊登着这样一条新闻:“恐怖分尸案现场,女警被吓傻。”封面照片正是苗秀丽不慎滑倒人头滚落的瞬间,虽然对女警的面部进行了部分处理,但依旧可以看的出是她。“苗秀丽,照片里的人是你吧,你也算是个老人了,这是怎么搞的,你给我站起来,听见没,站起来,女人就是不争气。”陆峥嵘对着苗秀丽愤怒的咆哮起来,苗秀丽默默的站了起来,没有辩解,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虽然穿着警服,可她柔美的身体曲线还是吸引了众多男同事的目光。郑途帮忙搭话:“小苗最近身体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前段时间还请了几天假,昨天可能只是一时……”话没说完,陆峥嵘立刻回头吼道:“就你知道护犊子吗?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是理由吗,干我们这行有几个能身体好的?女人就是麻烦,一点胆量,一点能力都没有,这样还能干什么工作?”同为女人的警司白兰看不下去了(她实际上是苗秀丽的直属上司),“陆局长,请您注意下自己的言行,难道一个人的失误也要到算所有人身上吗?”白兰虽不太喜欢苗秀丽,可陆局长一番侮辱女性的言论还是刺激了她,她冷冷的回了一句。
警司白兰今年已36岁,是位干练的女性,也是吴市公安局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女警中最出类拔萃的,同时也是吴市警衔最高的,更是唯一可以独立处理刑事犯罪案件的女警官,而其他的女警最多就是搞搞内勤,处理处理文件,调解那些有的没的民事纠纷,这里也包括美丽的苗秀丽,入行六年多来,现场都没能下过几次,一年到头大多时间都在和没完没了的电话与档案卷宗打交道,这次能下现场还是因为省局要求公安队伍男女比例平衡,要重点培养些青年女警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吃闲饭的太多,能办案的刑警太少,太少了。
“好了,你赶快给我坐下吧。”陆局长一脸厌恶的对着苗秀丽说道,那表情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烦。“托列位的福,今早我被省局领导一顿臭骂,上头已经对这次某些人的失误做了全省通报批评,而且还要求限期破案,否则,不论你我都他妈吃不了兜着走,现在这个案子已在省厅挂了号了,我不想再和你们争论谁对谁错,我现在想要的是你们尽快给我破案,尽快给我把这个惹事的王八蛋抓住,全国都在反腐,人家市警力也主要用在配合监察机关反腐上,可咱们市倒好,在这隘口还给我整出恶性凶杀案来了,现在你们谁能给我尽快做个案情分析,马上就要。”
稍显疲惫的白兰站了起来,开始汇报昨晚熬夜和郑队一起完成的现场调查及案情分析。“发现尸体的位置为我市东郊的清水溪,受害人具体身份还在确认中,因为尸体经过溪水长时间浸泡,加之残缺不全,现在很多细节还需继续核实,我们已知的信息是受害人应为女性,年龄应在20岁左右,现在仅找到了受害人头部,左乳房组织,四肢的部分组织,但躯干部分和内脏器官还没有找到,大范围的搜索还在继续进行,我们也核实了近一年以来吴市20~30岁左右的失踪人口,已找到了几位疑似对象并联系其家属前来确认,法医部门已提取了死者的DNA样本,下面是一些相关资料,请大家看一下……”
“我们最初发现的人体组织是女性的左乳房,通过这种分尸行为判断,凶手可能存在恋物癖或对女性有某种特殊的依赖感……”白兰的报告细致明确但对面坐着的苗秀丽根本无心去听,她现在头脑混乱,思路不清,紧张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心烦意乱的她都觉的自己快要窒息了……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没有头绪,毫无建树,最后在陆峥嵘近乎于咆哮般的“继续调查,限期破案”声中散了会。会后苗秀丽随众人走出了会议室,透过走廊的窗户远远望去,一层浓密的乌云压了过来,“黑云摧城”的场面让原本就心事重重的苗秀丽更加觉得心情压抑,她失魂落魄般的走回了办公室……
一个月后,“清水溪案”的喧嚣还没有完全过去,不过中国人总是健忘的,更何况政府和警方也不会持续报道这种负能量的新闻,舆论很快被压制了,一切又好像恢复了正常。
穿着一身海蓝色长裙、体型高挑的黄桑婕是吴市舞蹈艺术学院的学生。今天放学后她像往常一样“优雅”的坐在校门前的凉亭里等着自己男友,渐暖的春风微微扬起她的裙摆,显现出秀美的腿部曲线;虽然学校里不少同学都知道她有一位年近40岁的男友,“小三”的身份可谓是昭然若揭,但清秀娇媚的面庞,懵懂清澈的两滩“秋水”,清瘦又不失去婀娜的体态还是吸引了众多路人的侧目。美丽的她正低着清纯的面庞,一手撑着自己脸颊,另一手随意翻弄着两腿间的杂志,偶尔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一眼路旁,希望男友的身影能早些出现。仿佛这世上嘈杂的车来车往,众生的忙忙碌碌和素有冷美人之称的她全无瓜葛。
一个身影紧挨着她坐了下来,看来是自己的男友来了,“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可她抬起头看时,眼前出现的并不是自己的男友,而是个上额骨宽大,长着一双小单眼,面色微黄的瘦小男人。一身灰色工装和头顶上破旧的“鸭舌帽”让本就丑陋的他越发看起来猥琐至极。黄桑婕精致的面庞上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她正和这个男人紧挨着坐在一起,相隔只有咫尺,但在心里却觉得和这个猥琐的男人有远在天边的差距,她和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种人黄桑婕是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存在。她再次低下了头,轻柔的梳理了下刚剪的时尚短发,全然无视了这个坐在身旁的猥琐男人。可不久,黄桑婕的余光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不礼貌的男人似乎一直在瞪着自己,她侧目瞟了一眼,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那丑陋男人正直直的盯着自己,色眯眯的眼神里满是轻浮,眼睛还不断的放肆的上下打量着自己。花容有些失色的她合起了杂志,愤怒的站起身来,忿忿地坐到了凉亭的另一头。“真讨厌,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她低声骂了句。
出乎他的预料,那个不识趣的男人居然也跟着站了起来,挨着黄桑婕的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剧烈的厌恶感伴随着无比的愤怒一股脑的涌上了黄桑婕心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想干什么?”一向清高的黄桑婕此刻已怒火中烧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还是强压着怒火用平静的语气向面前这个男人问道,她觉得如果自己和这个男人大喊大叫的争执那就太有失身份了。听到这句话,那个消瘦的男人先是愣了会儿,接着双手猛抱住她的头,狠狠的拥吻起来。惊恐的黄桑婕奋力想推开这个无礼的男人,可男人紧咬着她的嘴唇,猛力的拉扯甚至拽得下嘴唇生痛。“流氓,无赖放开我,你放开我,放开啊,疼。”黄桑婕激烈的挣扎着,用受了伤的嘴唇语焉不详的咒骂呼喊着。那男人依旧死命抱着她,不肯松口。“你真弄疼我了,放开,流氓,救命啊,救命啊。”呼救声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止。
听到呼救声,一个健硕的身影冲过围观的人群,快步冲到凉亭里,朝着那个男人的脑袋死命的就是一脚,这一剂猛踹让他整个人翻倒在了凉亭外,重重的跌倒了地上。“鸭舌帽”抬头看时,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低着头怒视着已经鼻口流血的他。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的中年男人梳着油光发亮的大披头,这就是黄桑婕的男友胡洋,原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痞子出身,20来岁就早早结了婚,可这几年做地产发了些财,就喜新厌旧起来,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年轻貌美的黄桑婕,很快两个人就背着家里的“黄脸婆”发展成了情侣。也对,90后的蠢女孩儿们都特别能装纯又比较缺“父爱”,在她这种自诩孤傲清高的女人看来,胡洋之流就是自己大学期间的免费“饭票”。
“他妈的,你找死啊,老子的人你也敢动。”胡洋气得暴跳如雷,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鸭舌帽”,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凶狠的招呼在“鸭舌帽”身上,穿着铮亮翘头皮鞋的脚也毫不留情的凶猛踏向“鸭舌帽”的脸,不久“鸭舌帽”的脸就鲜血直流,整个脑袋很快肿胀起来,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因脸部的浮肿被挤成了一条缝,睁都无法睁开,扁平的鼻子也歪在一边。黄桑婕赶快挡在胡洋身前,希望可以阻止他继续冲动的行为。
趁这个机会,满脸鲜血的“鸭舌帽”踉跄的站了起来,众人像躲避“瘟神”般立刻四散避开,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狡黠的微笑,那笑容就似乎是胜利者在对失败者的嘲笑。胡洋看到他这副表情,立刻又想冲上来胖揍他一通,身旁的黄桑婕赶忙再次拉住了他。“鸭舌帽”看起来伤的不清,要是再挨打的话恐怕真的闹出事了。在众人注视和嘲笑声中,他勉强的挪动着身体,连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了。“她问我想干吗?这就是我想干的。哼哼~~~”他轻蔑的回答了一句,接着挤开围观者的包围,跌跌撞撞的走向了街道,一路上全然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和不断从脸上渗出的鲜血;鲜红的血水已经浸透了他的上衣,可他似乎全然不在乎,依旧面带着挑衅的笑容,穿过茫茫的人海,渐渐消失在众人惊异不解的目光中。
“这人喝醉了吗?”“是不是个神经病啊!”“以前见过这个人吗?”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胡洋转过头怒视着紧抓着自己手的黄桑婕,”你认识他吗,你们什么关系?“如此问道,”你有病啊?“面对这男友无端的怀疑,黄桑婕出离的愤怒,他甩开紧拉着男友的手,”以后你离我远点。“说着就抛开男友径直离去。胡洋看出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赶忙追上来解释道,”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一番情侣间的小打小闹,不久后两人就又重归于好,毕竟像黄桑婕这样的女孩难免会让一些人有非分之想。
两个星期后的星期五,黄桑婕一如既往的坐在校门前的凉亭里等着男友来接自己去过周末。这次男友没有迟到,早早的如约而至。在学校众多同学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目光注视下,两人亲密的牵着手坐上了车,车子很快发动了,一路飞驰着驶向了远方。坐在车上的他们大概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随着。而至于此行的目的地则是郊外深山里的一处树林——那里是他们多次野合的秘密地点,因为这里离胡洋的一处别墅不算太远,风景秀美又人迹罕至的这片树林就成了他们周末偷欢的最佳场所。车程大约花了一个半小时,车最终停在了一条土路旁,“哎,不用拿条毯子吗?”黄桑婕看着正关车门的胡洋稍有些羞涩的问道,“拿什么拿,直接在地上做就行了,里面的草皮已经挺高的了。”胡洋疾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幽深的密林里,不久奇异的响动便从树林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