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三)
浮生(三)
作者:龙戈(原创)2015/03/25发表于:第一版主小说网 (三)
这是我学校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台资五金塑胶厂杂工),和娅在厂区的小广场分手后,她便去品质部签到打卡,而我在写字楼见到人事(眼镜小姑娘)后,便直接被发往(下料车间)报到,找到了带班的组长,被像是奴隶贩子挑牲口似的反复打量了一番,问我什么学历?(初中毕业,高中没上完,瞎混了一张毕业证,您就当我初中毕业好了,真没读过几年书?您有活,尽管招呼,让干啥咱就干啥,绝无二话,不懂咱就学嘛,怎么好使,您就怎么教,看着一大堆切割角铁和钢管的机器,我麻溜的,殷勤备至的对着组长大人一脸虔诚的恭维着!)呵呵,看你小子还挺会来事,身体也还不错,这样吧,你到一号机跟着吧,有人自然会教你的,那人是我徒弟,那你就是我徒孙了,好好干吧!我看好你哦!(你大爷的,怎么一转眼的就成了孙子辈了,小子沾我便宜,别让我等到翻身的那一天...)嘿,说你呢,新来的,还站在那里当门神呢?过来干活啊,(我茫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对,就说你呢,在确定一号机的眼镜是在跟我说话后,我直接回了一句,“得嘞,这就来,您受累了”(这哥们个子不高,起码没我高,差了一个头,皮肤挺白,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也不知是多少度的,反正度数不会低的,看哪圈圈就知道,小伙广西人操着近似粤语的广西普通话,后来才知道的,这就是我的师傅,呵呵) 闲话少叙,一天的工作下来,只有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娅匆忙的见了个面,她悄悄地给我的碗里放了一个鸡大腿,问了一些上午工作的事情,无意间她看见我的胳膊上多了几条被金属毛边划出的血痕,还有那件蓝色工衣上被汗浸透后又干涸的盐渍,默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碗,一言不发.....我用满不在乎的表情讲着眼镜师傅和组长大人的笑话,试图逗她开心,可是当她抬头看我的时候,一脸的泪花,让我无语人生!(这是一家做出口外贸加工的五金塑胶厂,我只是个杂工,连上机的资格都没有,我一天的的工作就是把“眼镜”切割下来的不同规格的角铁,钢筋,空心金属管等等分类堆放在机台旁边的木板架上,然后再用人力叉车把它拉到指定的地方,如此反复,从不间断。车间切割金属的刺耳噪音,潮湿闷热的温度,塑胶箱里掉落的是从切割机口切好掉落的金属料和掺着乳白色的冷却液。一双早上才领的劳保棉线手套,到中午时分便已经浸泡磨损的直露手指头,手在塑胶箱里拿料,码料,浸泡的皮皱肤白,胳膊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金属毛边刮的血痕道道,狼狈不堪。衣服对着几个工业大风扇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盐渍就是这么来的,我发誓,要是放在平常,这种活,我是一天也坚持不下来的,可是现在,也许是因为生活所迫,也许是因为她,我竟然坚持了下来,而且一干就是三个月,直到有一天,我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下料车间,来到了品质部,工作的环境才有所好转!)
我和娅正式同居的日子开始了,从老乡那里搬走行李,和驼叔打过招呼后,我便从此进驻和占有娅的房间(当然还有房间里的她)!我的离开,老乡自是落个清闲,他和她从此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的吵架,做爱,或者是边吵边做,亦或是边做边吵!呵呵,和驼叔打招呼的时候,驼叔到没什么意见,只要按时交租,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唯一感到不爽的是,那天,驼叔架着老花眼镜,呲着金牙和黄牙,泛着白眼,似笑非笑的问我“阿龙仔,你系怎么追到阿娅的,花了几多钱啊?阿娅系靓女,好掂、好正斗、唔错,你系真性福啊”(当时就没怎么听懂他说阿娅的意思),我嘿嘿的笑着回应着他说:“没花钱,倒贴”(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心想TMD我怎么着,关你老头屁事啊!)
和娅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一起做饭,一起疯狂地做爱,小日子倒也过得惬意!每当星期天难得休息的时候,我也会陪着娅一起逛逛街,买些女人用的东西,另外还得准备一些避孕的东西,本来我是不喜欢戴套的,那感觉真的不爽,但是不忍心娅为了我天天吃避孕药(听说避孕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也会带着娅到老乡那里坐坐,四个人打打牌斗斗嘴,到也有些意思!去的多了,娅和我老乡的女朋友(阿群)到也成了不错的朋友!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议论最多的当然还我们这些男人,诸如男人对自己好不好啊,什么时候才能结婚生孩子啊,做那种事情的感觉爽不爽啊,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啊?呵呵,爽不爽只有上过才知道,鞋子合不合适,也只有脚知道,至于何时能有钱,我还真的不知道?
娅是一个性格开朗,外向的女孩,从她和老乡女朋友在一起聊天逛街,打闹嬉戏的场景来看,她有着天真快乐的一面,可是有时和我独处的时候,却有意无意间带着一丝羞涩和忧郁,我不知道她是担心什么,还是心的深处隐藏着什么?她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问,我只需要这份简单的快乐!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激情的过着,原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撕心裂肺的痛,总是如影随形的不甘寂寞,直到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令人震惊的事情,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娅失踪了,竟然毫无征兆的突然失踪了!(那是我进工厂后的第八个月,由于自己进品质部后的一帆风顺,我已经做到了主管的位置(期间我拿出了自己的大学毕业证,晋升必备的缘故),离课长的位子也仅是一步之遥!现任课长姓周,也架着一副眼镜,嘴角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上面还长着几根很长很长弯曲着的毛,年龄三十七八的样子,已婚江西赣州人,学历不是很高,中专毕业,进修过两年大专,整天板着一张苦瓜脸,因为入厂跟随老板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混的还可以,起码在自己的地盘还是说一不二的,由于此人工作上特爱较真,手底下的人,无论男女工作上都挺怕他的,他对我反而挺好的,也许我自认为自己工作上的能力得到了他的认可,加上他平时对我的照顾,所以也一直比较尊重他,基本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偶尔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倒也相处的比较随便。可是,自从娅毫无征兆的失踪后,我明显感到他对我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整天工作上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鸡毛蒜皮大的事,都要整的惊天动地,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我一直在忍着,等待着,我知道自从娅失踪的那一天起一切似乎都被改变了......)
娅失踪消失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那天早上我们一起上班开完例会后,正准备安排工作上的事情,忽然看见娅一脸痛苦地模样,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身体不舒服,想让我帮她向周课长请个假,由于疼得厉害,她先回去了,于是我也没有想那么多,便替她填写了一张请假单,自己签字后,(本要亲自送她回去,可是她说自己可以的,没什么大事,女人都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回去喝碗红糖水,睡上一觉就好了,看着她执着的样子,我也不再说什么,便把她送到厂门口,看着她离去,直到消失),我于是拿着请假单便去找老周签字,并说明了娅请假的原因,老周关切的问了问娅的情况,说实在不行,他抽时间陪我一起送娅去医院看看,呵呵...我笑着推卸掉,应该没什么大事?都是女人的事,不敢劳课长大人费心,兄弟我能应付的过来,说着便拿着他也签过字的请假单送往行政部,只是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老周突然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阿龙,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哦,我可是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的啊!”“明白,您放心,有我在,保准她没事!”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便替娅办完所有的手续后便忙其它事情去了,可是就在当晚上,我买了些娅爱吃的水果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房间里的一切,我的心恍惚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摸索着墙壁,打开房间里的大灯,目光所及之处,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床上依旧是整齐的没有一丝的凌乱,一切还如我和娅早上出门的模样,可是唯独不见娅的身影,起初,我还以为她是出门买东西去了,便也没有太在意,关上门后,我便到附近的街道上溜达了一圈,一是看看娅是否在附近的诊所或者商店,二是,寻思着再给娅买点她平时最爱吃的鸭脖子,酸辣粉......
我寻找了一圈,并无结果,于是便在街边的小店买了娅爱吃的东西再次回家了,开门后,放下东西,环顾四周,娅还是踪迹全无,奇怪,百思不得其解?我打开窗户,靠着窗台,点了一支烟,诧异的等待着,也不知抽了几支烟后,我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于是看见楼下老乡的房间灯还亮着,便下楼去了那个地方,老乡和她女朋友都在嗑着瓜子吃着西瓜,见到我后忙招呼着一起米西米西(小鬼子的话“吃”的意思),呵呵,我哪有嗑瓜子吃西瓜的闲心,坐下后便问他(她)们见到娅了没有,弄明白我的来意后,老乡随口就撂了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么大的人,丢不了的!”(阿群)老乡的女朋友却一直沉默着,她只是悄悄地用脚踢了老乡一下,示意他别乱说。
胡乱地啃过几片西瓜,嗑完一把瓜子,闲扯淡了几句后,我便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着娅是不是去她什么朋友或者老乡那里了,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也是,那么大的人,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的...想到这便也宽慰了许多,忽然一阵困意来袭,带着这种想法,便倒在床上懒得冲凉,穿着衣服浑浑睡去......(那个时候,手机和传呼机(BP机)都是很奢侈的东西,一般的人还真用不起,要是搁在现在,我估计我能把手机打爆!)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时间,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侧娅睡觉的地方,依旧空无一人,看样娅是一夜未归,这是我和她在一起后从未有过的现象,顿时我紧张了起来,再次在房间游荡溜达了几圈确定娅真的没有回来后,我的心情几近崩溃,我不停地在房间搜寻着娅的一切,终于我在衣柜里发现娅的衣服少了许多,同时床底下娅的黑色拉杆箱也不在了,什么情况这是?我狂奔出门,一路跑向工厂,我只是想到厂里看看娅回来上班了没有?厂区人流依旧,品质部人员齐整,可是唯独没有娅的踪影,问谁,谁都说不知道或没看见,于是门都没敲便直接跑进里间的课长办公室,老周正在整理开会的资料,看我急冲冲的闯进来,一脸的不悦,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来上班,还想不想做了?不想做了就滚蛋!我没时间和老周计较什么,直接向老周说明了情况,老周听后顿时比我还紧张,那你还不去找,跑我这来干什么?这两天算你事假,不算你旷工,其它事情我来善后,如果你找不到她,你也就别回来了!靠!这又是什么情况?老周比我还着急,去TMD管不了许多了,先找人再说,于是我又冲出老周的办公室,在其他人一片诧异的目光中,朝着工厂大门的方向跑去...... 一连两天近似疯狂的,漫无目的地寻找,我跑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医院,小诊所,商店,街道,甚至只见过几面的她的老乡,朋友,同事,能找的都找了,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丝毫没有线索,带着一脸身的憔悴,一脸的胡渣,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终于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小院,老乡他两口子正坐在小院的石桌旁边絮叨着什么?看见我近乎崩溃的模样,忙上前招呼我去他(她)们的房间歇歇,询问结果后,(阿群)老乡的女朋友(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冤孽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闻听此话,我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她,老乡也跟着她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这兄弟说实话吧,看人都整成啥样了?不带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