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01(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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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多亏你,老娘免了春光乍泄,检查就算了!」

王韵摊摊手,摇了摇头。突然,啪得一声,屁股给人拍了一巴掌,在这正10点钟的公安大院里显得振聋发聩。

「哈哈哈,好肥的屁股!」

王韵扭头看,赵秀芝已经一溜烟跑开了。这婆娘边跑边笑边回头,白短袖压在藏青色裤子里更显胯部的丰腴。您还别说,这个警务督察脸蛋一般,身材可真是不错。王韵身高1米68,赵秀芝得有1米72。

01

一楼是办公区,询问室、审讯室、接待室、指挥监控室、值班室等等都在这儿。二楼是办公室、法制办、技术科、重案组等各科室。三楼是领导办公室和秘书科。四楼是物证、资料室。五楼是会议室、阅览室以及一个小型实验室。刑侦大楼里静悄悄的,这会儿也没几个人,开个新闻发布会都几乎要全队出动了。

队长办公室布局很简单,一张办公桌、一把皮软椅,往里是一个茶几、一张长沙发、两张单人沙发。靠墙立了两个文件柜,除了一水的牛皮纸袋,就是刑侦和法律书籍,期间偶尔夹杂着几本推理小说。王韵上学的时候是个推理迷,或者说侦探迷,福尔摩斯啦、波洛啦、金田一耕助啦不知陪她度过了多少无聊的时光。那真的是人生中的一段好日子,也曾是这个国家难得的一段年轻的日子。

王韵打开电脑,倒掉凉咖啡,洗洗杯子,又给自己添了点白开水。愣了半晌不见电脑开,才发现没开显示器。新建记事本,敲了个标题,写一行删一行,写两行删两行,硬是留不住一个字。王韵叹了口气,向后靠上椅背,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10个月前,小赵庄杀人案告破。这是一个典型的社会关系简单、唯独缺乏证据链条的案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被发现惨死于自家菜园内,脑后与后背均有两处锐器创伤,而真正致命伤在颅骨粉碎性骨折,大量脑组织溢出。根据血迹、锐器伤长度、形状以及颅骨上的星芒状挫裂伤,可断定凶器正是遗落在现场的一把柴斧。经检验斧柄上没留下有价值指纹,现场泥土地上也没有明显脚印。经询问,这把斧头确是主人家所有。小赵庄是个偏远山村,一个大队十几户人家沿丘陵居住,菜园附近住了两户人家.主家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为死者儿子与儿媳。孩子在二十里外上初中,一星期回来一次。邻家一个六十出头的老汉,及一个三十多岁的儿媳,儿子外出打工。第一轮排查关系就颇有收获,主家儿子与邻家儿媳长期通奸,主家儿媳对此怀恨在心。第二轮排查,针对邻家儿媳的重点讯问找出了突破点:主家老妇与其儿子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主家儿媳蔡某发现奸情后耿耿于怀。这一点为蔡某所否认,但在主家儿子处得到证实。作案动机有了,作案工具有了,作案时间不是问题,唯独作案手法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场只有老妇一人的脚印。

案子就此停滞不前。主抓刑侦的副局长盛世才主张对蔡某用些手段,为王韵拒绝。两天后,王韵到主家查访时,在脏衣服中发现了一对丝袜。肉色,很脏,却不是正常穿着所致,脚底明显附着一些红色土壤。经技术科检验,红色土壤和菜园土壤同质。于是王韵买来了同款丝袜,穿到脚上,在菜园里走了一遭。经提取石灰模印,现场脚印与后期王韵脚印在外形、纹路上完全相同。藉此,蔡某认罪伏法。本案可以说是痕迹鉴定学上的一个经典案例,被记三等功。市局决定给刑侦支队召开庆功会。

当天晚上,支队加上局领导拢共七十多号人在王老鸭聚了一餐。大家身着便装,慷慨激昂,觥筹交错。王韵在「第一警花」的欢呼声中不得不一次次举杯「泯了一小口」。散伙时已将近十一点,盛世才提议几个骨干去唱歌。王韵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已经有些高了。但盛世才说,「老头老太太也要有娱乐活动嘛,一展歌喉又何妨」。一旁的赵秀芝也是极力怂恿。最后秦局长拍板:年轻人可以回去了,几位老同志一起放松放松。话说到这份上实在盛情难却,但王韵真的有些高了,就推托说儿子还在家,丈夫也不知情云云。这一提到赵昆仑,盛世才来劲了,嚷着要打电话把「老赵」喊来同乐。赵秀芝说对对,得把老赵喊来,免得有些人想占第一警花的便宜。一旁的年轻人孟秋兰和廖志成也嚷着要去,说要一睹老同志的风采。一伙人吵吵闹闹的,王韵抬头看见天际悬着一轮残月,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凄婉。

一行人去了市政府对面的B佳国际。原是市政府招待所,后承包给了私人,现在由几个人合营。第二行政区投入使用没几年,现已是灯红酒绿、一片繁华。金秋十月,已有些许凉意,下了车,王韵不由裹紧了西服套装。秦守仁和盛世才并肩走在前面,一个矮胖,一个瘦高,让人忍俊不禁。王韵和赵秀芝、孟秋兰手挽手,淑女气息十足。跟在屁股后的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廖志成,手抄在裤袋里,一副吊儿郎当样,看来也是高了。穿过躁动的人流,老远就看见B家国际经理兼合伙人郑淑娟在门口迎接。待他们走近,郑淑娟当即立正,敬了个礼,却被盛世才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引来众人一阵哄笑。郑淑娟向前握住王韵的手,说好久不见,两人相视一笑,来了个狗熊抱。

郑淑娟是王韵的警校同学,又在平海刑侦支队做了10年同事,一直是她最要好的姐们.直至01年那件事后,郑淑娟同在市局的丈夫李柏森因涉黑被判有期徒刑12年,郑淑娟才辞职离开伤心地,回了老家。05年前后听说郑淑娟又回到了平海,与人合伙承包了市政府招待所,改成了娱乐会馆。此后两人偶尔见面,却不知为何,关系逐渐疏远.或许是因为自己比较排斥这类娱乐场所,以至于「避屋及乌吧」,王韵心想。不过郑淑娟真是个苦命人,一个人拉扯着女儿,还要忍受风言风语,不容易啊。

郑淑娟穿了一件酒红色旗袍,低胸大开衩,行走间腰肢轻扭,不时露出两片雪白的大腿。盛世才紧随其后,不停嘿嘿嘿地笑。王韵皱皱眉,不由一阵反感。孟秋兰更是冷哼一声。一旁的秦守仁就说:「我说盛局长啊,要注意我们人民警察的形象嘛。」「就是,瞧你那色狼样!」泼辣的赵秀芝附和道。盛世才当下停住脚步,扭头立正敬了个礼,字正腔圆道:「报告秦局,小的知错!」盛世才今年55岁,高大消瘦,肤色黝黑,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甚是滑稽,连王韵都憋不住「噗嗤」一声。

郑淑娟给找了个豪华包间,二十多平米,内设一个休息室、一个洗手间。不等坐下,郑淑娟就说:「今天算我的,大家尽兴。」众人连连推辞,秦守仁说:「哪能让你请,说好是我的,你也不容易啊小郑。」也许又看到这么多老同事,秦守仁这句话立马让郑淑娟红了眼圈。王韵拉她坐下,捏着手,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盛副局长倒毫不客气,跟服务员点了些酒水,开了音响系统就自顾自唱了起来。啊,红色歌曲,《社会主义好》。这个盛世才唱歌像驴鸣,众人都皱了皱眉头,孟秋兰和廖志成甚至偷偷笑了起来。赵秀芝给王韵开了支青岛,后者直摇头,说不喝了。赵秀芝就给换了瓶雪碧,王韵接过去,放在身旁。孟秋兰和廖志成起哄秦局来一个,秦守仁说:「第一警花未开金口,我这驴嗓子还是歇歇的好。」众人就有齐声欢呼:「第一警花来一个!」王韵见推辞不过,就红着脸站起来唱了首《英雄赞歌》,声线温柔,曲调激昂,众人顿觉「耳中一亮」,齐声鼓掌。秦局长如约接过话筒,唱的是《便衣警察》的主题曲,无论腔调、拿捏、嗓门都还过得去。孟秋兰和廖志成这两个小年轻各唱了首英文歌,Joydivision的《Shelostcontrol》和BobDylan的《Thebackpages》。后一首王韵很喜欢,80年代在警校时经常从收音机里听到这首关于岁月与成长的歌。

赵秀芝和郑淑娟起身合唱了段黄梅戏。两人依依呀呀,摆足了姿势。赵督察上身一件短夹克,下身一条紧身喇叭口牛仔裤,尽显一身肥美曲线。郑经理同样高挑,却要苗条得多,一头酒红色的卷发在脑后挽了个圆髻,晃动中耳边青丝也是轻轻摇摆。盛世才在一旁鼓掌怪笑,秦守仁一个劲抽烟,小年轻不知在一块嘀咕着什么,王韵这才发觉酒劲上来了,晕乎乎的,有点犯困。好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赵昆仑,廖志成自告奋勇去外面接人。赵昆仑进来时王韵已经趴到桌子上了。她能听到赵昆仑说话,听到盛世才劝酒,听到郑淑娟、赵秀芝开玩笑。孟秋兰和廖志成似乎有些担心,拍拍她的肩膀,叫着「韵姐」。王韵努力抬头,仰起脸,灿烂一笑,说:「没事儿。」

王韵做了一个梦。自己扎了俩小辫在田野上玩耍,阳光普照,鸟语花香,一切美得那么不真实。突然前面冒出一头大黄牛,哞哞叫着就冲了过来。王韵赶紧躲啊,这才发现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以至于紧急避闪变成了慢动作。她不由急得直冒冷汗,大呼救命,但哪有人啊,大黄牛结结实实地把她撞了个屁股墩,然后竟压了下来.这大黄牛那个沉啊,王韵感到自己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么一睁眼,才发现身上真的压着一个人!王韵不由啊的一声惊叫,不想对方也啊的一声,从她身上闪了下来。王韵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流了出来,继而发现阴部火辣辣地刺痛,顺手一摸,果然,下身光着,而黏糊糊的一手是精液无疑。一时心绪飞转,王韵起身就给了对方两个耳光,这人她当然看清了——是秦守仁。昏暗中她看不清秦守仁的表情,但他跪在地上,显然也是手足无措。她想到赵昆仑,就想喊,不料被秦守仁一把捂住了嘴。

王韵一阵气恼,噼里啪啦对着秦守仁的脑袋又是几下。秦守仁说:「你别急,我的错,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还没整明白。」王韵哪能听他说,呜呜叫着,双手一阵乱抡。只听啪啦一声,估摸是秦守仁的眼镜飞了出去。他紧紧捂住她的嘴,在耳边说:「对不起,我喝多了,把你当成你嫂子了。我禽兽不如!」这么一说,王韵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拼命挣扎着,对着秦守仁的脸又是噼啪两巴掌。秦守仁疼得直吸冷气,小声说:「真的对不起,但你要冷静下,让人知道了,你我都不用在局里混了。」说着他向右摆了摆脑袋。借着橘红色的台灯光,王韵这才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侧着身子,撅着个大屁股,腰间露出一抹雪白的肉色。是赵秀芝,高跟鞋都没脱,还轻轻地打着鼾。

王韵整理好衣服,深吸口气,朝门外瞄了瞄。沙发上卧着俩男人,一个是盛世才,另一个就是丈夫赵昆仑。她不由鼻子一酸,转身冲着秦守仁又是两巴掌,坐回床上,深吸口气,眼泪还是落了下来。秦守仁跪到地上也不起来,说:「真对不起,把你当老胡了,我有罪,我我我该死!」说着他又自己动手来了两巴掌。王韵发现巴掌声在寂静的夜晚异常刺耳。

当晚——确切说是凌晨3点多,王韵就拽起赵昆仑回家了。不知情的丈夫边开车边抱怨,王韵一声不吭。透过车玻璃隐隐能看到灰白的月晕,王韵感到阴部肿了起来,还有些许残存精液在缓缓流出。关于这件事,秦守仁专门找她谈过几次。头两次王韵不予理睬,第三次秦守仁当着众人的面把她堵到了办公室。待关上门,只剩两人,秦守仁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他的意思概括起来有三点:第一,这个事儿是意外;第二,错在他;第三,他应该负责,王韵可以提出任何补偿,他尽量满足。王韵看着这个微秃的脑袋,叹了口气,半晌没吭声。最后她说:「起来吧,忘了它。」

手机震动打破了王韵的思绪,是赵岩,说同学要过生日,晚上就不回家了。王韵仔细询问一番,叮嘱他要注意安全。从小到大,王韵一直有意培养儿子的独立意识,只要经过必要程序,赵岩就有他的选择权。这时叮铃铃,食堂开饭了。说来也怪,这个世界日新月异,快得让人回不过神儿,可局里饭点摇铃的规矩却保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从老区到新区,从自家师傅到承包经营,只要有班上,铃声铁定准时响起。王韵摇头苦笑,端起杯子抿了口,这才发现水早凉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倒掉,吱的一声门开了,孟秋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王队,开饭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