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身狀態仍維持著,我躡手躡腳,放眼遙望——石桌上放著一琴、一簫;獨
坐的背影,一身白衣,是女子的身段。吁,運氣真好,那既不是人妖東方不敗,
也不是任我行。那她是……
聖姑任盈盈﹗琴簫俱精的姑娘,黑木崖上,捨她其誰?
此時,系統作出下一步提示:『設法提升???對玩家的好感度。』
還『???』個甚麼鬼?少裝神秘啦﹗想不到會碰見任盈盈……對了,恆山
派的人被捉來日月神教,若提升她對我的好感度,便能開口求情救人,完成任務,
一定是這樣子。
但該怎麼提升她對我的好感度?我又不是令狐沖。只見任盈盈手撫琴、簫,
狀若思念。她在想令狐沖?不,儀琳都說這世上沒令狐沖了……
任盈盈忽然似有所感,頭也不回,只問:「來者何人?」
我還在隱身狀態呀,她竟能發現,任盈盈武功有這麼高嗎?但此時『竊玉偷
香』的發揮時間,亦走到盡頭,我的身體不再透明了。罷啦,反正要令她對我有
好感,我總要現身的。
玩模擬戀愛遊戲,要提升女角色對玩家的好感度,大多依靠送禮。可我手邊
別無長物……就送花吧﹗眼前不就有個大花圃嗎?深紅、粉紅的玫瑰叢中,顯眼
地有著一點黃,好,就挑這朵菊花。
我折下黃菊,步向任盈盈的白衫背影,朗聲道:「都敏俊求見姑娘。」
任盈盈徐徐回頭,黑髮披肩,素臉不施脂粉,似是跟我相約的二十出頭年紀。
美人胚子,眉宇帶點英氣……奇怪,初次見面,她的樣子,我卻像在哪裡見過?
「哦?殺鰲拜的都敏俊?」不愧是神教聖姑,消息靈通,對我的乍現,亦沒
顯吃驚。
「正是在下。」我向任盈盈奉上雛菊:「拜見任大小姐。」我知道她不喜歡
人家叫她『聖姑』。
「任大小姐……」她瞧了琴簫一眼,彷彿別有心事。既沒令狐沖,那她是情
竇未開了。這時間點,莫非是任盈盈厭棄黑木崖,搬到洛陽之前……我懂啦,據
原著,她已受夠在這裡的生活。莫非就由我代替令狐沖,攻陷她的寂寞芳心,帶
她離開日月神教?
任盈盈回過神來,素手接過菊花,淺淺一笑:「倒沒外人,知我戀菊。」
「都公子請坐。」她應對大方,倒跟《笑傲》裡那個動輒害羞的任盈盈,頗
為不同。
我坐下來,一瞥石桌臺面,原來除了一琴一簫,尚放著一盆水果,一冊薄書。
嗯,是本詩集,正翻到〈木蘭辭〉的一頁……這任盈盈,是個小清新古代文青啊。
送完菊花,也不曉得好感度有沒提升,我便直提正事:「都某受人所託,想
一見在貴教……盤桓的恆山派朋友。」
「恆山派?」任盈盈柳眉微皺,神態依然好看:「黑木崖上,何來五嶽劍派
的人。」
我奇道:「有一位小師太,逃出虎口,言之鑿鑿,說恆山派被魔教……神教
伏擊。」
她一揚眉,略現慍色:「我教要對付恆山派,何用伏擊?」言下之意,是吃
定了恆山派,大可光明正攻?這自信氣慨,真不愧原作中,正派人人叫妳『妖女』
啊。
任盈盈又話頭一轉:「此間沒有半個恆山尼姑。」
她不似說謊,那是儀琳搞錯了?
她像看透我的疑惑:「不過,我有點頭緒。」
任盈盈在《笑傲》算得上冰雪聰明,我拱手請教:「請姑娘明示。」
她柔荑遙指那盆水果:「我餓著呢。」
大小姐般的語氣,在指使中,又似撒嬌?這應該是提升好感度的第二步:「任
小姐想吃蘋果?橘子?還是……」
她沒回答,但長長睫毛下的靈動眸子,卻似落在一個桃子之上。我便拔出鰲
拜匕首,將嫩桃一分為四。
我將桃子遞給任盈盈,她並不揚手,像開玩笑:「你餵我吃。」
這遊戲的《笑傲》部份,不單沒有令狐沖,連人物性格都改變了嗎?這任盈
盈,一點都不怕羞似的……
我只得將桃子送到任盈盈嘴邊,她含笑張嘴,輕輕一咬。姣好的唇形、雪白
的貝齒,真想跟她咬著的,是我的小弟弟……
她嚥下桃子,凝睇著我,似喜似羞:「從沒男子,如此待我。」我懂的,日
月神教,全是一味懼怕或奉承你的教眾嘛﹗看來要追求她,應該不難。
她正色起來,重提正事:「恆山派被魔教伏擊?所謂正道中人,口裡的魔教,
可不單指我黑木崖。」
喔﹗金庸作品,除了日月神教,也被稱為『魔教』的,就只有……我失聲道:
「光明頂——明教?」
是我先入為主﹗救了儀琳、提到魔教,當然以為在走《笑傲》的劇情線。但
這遊戲的世界觀,可是跟《倚天》並存的,丁敏君的出現,就是鐵證。
「任大小姐,明教……何以要對付恆山派?」在原作,這一教、一派,分屬
不同時空;即使現在兩本書的世界混在一起,風馬牛不及的兩股勢力,何以會扯
上關係?
「明教近年,不時假冒我神教之名,行惡嫁禍﹗」任盈盈彷彿動了殺氣:「這
筆帳,也該算一算了﹗」
這明教,既伏擊恆山派,又招惹日月神教?那教主應該還不是正派的張無
忌?
怪錯了人,我忙跟任盈盈賠罪:「誤會貴教,還請恕罪。」
她像想拱手回禮,但右手的白衣袖,不巧被夾於石桌隙縫裡……哈,又是衝
好感度的時間——
「讓我來。」我用鰲拜匕首,小心地替任盈盈割斷部份衣袖。她因此露出半
截右臂,纖細玲瓏,膚白如乳。
她右手脫困,半讚半歎:「都公子不比其他臭男人,細心如髮。」
這好感度該提升夠啦。可如此一來,我上黑木崖,就只是為了從任盈盈口中,
知悉恆山派門人,其實是被明教俘虜?獲得這情報的經過,也太花工夫了。抑或,
我可以招她入隊,一同上路?
任盈盈驀地像感應到甚麼似的,一臉凝重:「終於來了。」
我未及反應,她已率先站起:「都公子,大敵將至。為免牽連,請你迴避。」
不待我回話,她便向小舍走去:「我要妝扮相迎,先失陪了。」
妝扮?那是要換衫了﹗我立時又發動『竊玉偷香』,準備隱身潛入小舍,一
睹任盈盈更衣的好風光……
不﹗都甚麼時候啦﹗看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前來的必是厲害對頭﹗我這個等
級1的新手,就保持透明,靜觀其變好了。話說回頭,原著可沒這段劇情——那
裡來的傢伙,敢硬闖黑木崖,找聖姑晦氣?
跟我摔下來的方向相反,不遠處有一條小道,通往小舍。突然有兩件物體,
被重丟在地上:「碰、碰﹗」
那是兩個男人﹗倒臥地上,動也不動,明顯死了。系統文字,在他倆身上顯
示名字,分別是:童百熊、上官雲……
童百熊、上官雲?這不正是原著裡,前來這小花園找東方不敗的陣容之一?
令狐沖不存在;任盈盈在小舍內更衣;那剩下來該現身的,是『天王老子』向問
天,與及——
任我行﹗身材甚高,一頭黑髮,穿的是一襲青衫,長長的臉孔,臉色雪白,
更無半分血色;眉目清秀,只是臉色實在白得怕人,便如剛從墳墓中出來的僵屍
一般。
這任我行身邊,並沒跟著忠心耿耿的向問天,只單手制肘著一個三十歲不到
年紀,穿一件棗紅色緞面皮袍,身形魁梧,滿臉虯髯,形貌極為雄健威武的男人。就
算系統文字沒註明,我都知道他就是東方不敗的男寵——楊蓮亭。
「就、就在這裡﹗在這房子裡面﹗」但這個楊蓮亭,跟原著的硬漢不同,遙
指小舍,一臉貪生怕死:「我都招供了﹗請聖教主饒我一命﹗」
「哼﹗」任我行像老鷹捉小雞,抓著楊蓮亭,踩過童百熊、上官雲的屍首,
逼近小舍。怎搞的?童百熊、上官雲,不是應該跟任我行同一陣線,準備一起對
付東方不敗的嗎?
任我行走近小舍,卻突然朝石桌旁這方向,瞪了一眼。咦?他只是有所感應,
卻沒能瞧見隱形的我?怪了,武功比他低的任盈盈,剛才反能發現我?
任我行停在小舍幾尺開外,滿腔怒火:「東方不敗﹗滾出來見我﹗」
傻瓜,東方不敗不在,裡面的是你女兒任盈盈呀……
小舍木門,忽然被強風從裡面扯開,只見一團紅色事物一閃,任我行身前,
便多站了一名女子。
金冠高帽,一身紅衣;蛾眉描黑,珠唇抹赤;巾幗姿態,復帶霸氣……這、
這個梳妝更衣後的任盈盈……不﹗不是任盈盈,她是——
只見這個活脫是最新一版《笑傲江湖》電視劇裡的陳喬恩,冷靜地向任我行
欠身施禮:「不敗參見義父。」
不敗?東方不敗﹗難怪剛才我覺得沒化妝的她好眼熟。我制作遊戲,繪畫東
方不敗的人設時,正是參考了陳喬恩的樣子。
『???』原來不是任盈盈,而是東方不敗?還好,不是『引刀自宮』的不
男不女,而是個火紅美人呀。
「哼﹗義父?我當年收養你,大錯特錯,養虎為患﹗」任我行似更動氣,將
楊蓮亭甩到一旁。
東方不敗垂首恭敬,似念舊情:「我十一歲時,為你所救。那時我家鄉瘟疫,
全蒙你救濟方不致病死。我父母故世後無以為葬,喪事亦是你代為料理。」
呃……這東方不敗不單女體化、年輕了,還變成任我行的義女?她剛才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