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贼秦桧害死了岳元帅岳少帅和我爹爹。朝中那些奸佞小人一个个打仗时当缩头乌龟,害人时却一个个昧着良心坏事做尽,可怜那些为国捐躯的岳家军的将士们,他们的血白流了。徐叔叔告诉我,要我学好武艺,为我爹爹报仇,为死去的岳家军的将士们报仇,一定要杀了秦桧老贼。若梅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所以我苦练武技,便是要有朝一日为民除害,报这血海深仇,杀了秦桧老贼。只可惜……只可惜我学艺不精,竟然没能得手,反而落得被四处搜捕的田地,我真是愧对爹爹,愧对徐叔叔他们。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张若梅说到这里,忍不住低下头去哭泣起来。
方子安自然而然的伸手过去轻抚她的长发温言安慰,心中慨叹命运之残酷。八岁便遭遇如此惨祸,十年来在深山道观之中生活,心中怀着仇恨的日子想必也没有多少欢乐。她的人生便从张宪被杀的那一天便彻底改变了。对她而言,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像她这花季年纪的少女,本应该像鲜花一样绽放生命才是,而现在她却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为父报仇未果而自责愧疚之人。
“张小姐莫要自责,你已经尽力了。张统制在天之灵不会怪你的,相反,他看到你如此有胆魄,应该很高兴才是。将门虎女,无愧张统制在天之灵。你莫要哭了,来日方长,机会多得是,一次失手算什么?十年你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次的失败么?由此也叫你明白,秦桧不是那么好杀的,否则天下人皆欲取奸贼之首,为何他却活的好好的?当从长计议便是。”方子安沉声道。
张若梅抽抽噎噎的住了,用布帕擦了眼泪,向方子安道:“公子说的是。实在对不住,若梅失态了。”
方子安摇摇头,沉声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么?你没有兄弟姐妹?你娘还在么?”
张若梅轻声道:“我还有个大哥好像还活着,其余三个哥哥都在流放途中为躲避秦桧爪牙的追杀失散了。我娘在我爹爹被害死之后便自尽了。我大哥当年是跟随爹爹在军中同金人作战的,我只记得他叫张荣,他作战勇猛,别人叫他张敌万,意思是可以以一敌万之意。但我小的时候跟他见面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我已经记不得他的相貌了,只知道他个子很高,身体很壮实,也很疼我。每次回家,他都给我带糖吃。徐叔叔说,我大哥得知爹爹被害死之后便从军中逃走了,再没有他的消息。徐叔叔说,他即便活着,也是在金人占领之地,他回不了大宋,他回来便是死。”
方子安微微点头,后悔问了她这个问题,怕是又要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于是沉声道:“张小姐,你不要伤心难过,今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你大可放心的住在这里,想住多久便住多久,直到你自己不想住的那一天。我方子安虽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是我敬重英雄人物,想成为他们。你是忠良之后,我更是要全力维护你,也算是我表达对他们的敬重之心。”
张若梅展颜笑道:“多谢方公子,多谢你收留我,让我感觉到自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没人收留的流浪之人。也谢谢你今晚让我倾诉了这些事,这些事我从没跟人说过,能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
方子安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张若梅脸上一红,方子安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冒充我的表妹么?我是表兄,那还不是一家人么?”
张若梅站起身来盈盈下拜道:“表哥,从今日起我便真的认你为表哥啦。还请表哥多担待。”
方子安一愣,旋即笑成了一朵花。两人谈谈说说,渐渐生疏消失,变得投机起来,直到月上中天之时方才各自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