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卿叹了口气道:“我当然心里不痛快,谁愿意和他人分享最爱之人呢?可是世道如此,男人三妻四妾难道不是很常见的事么?这世道本来就是男人是天,我们女子便是男人的附庸之物,是不是?”
方子安忙道:“你万万不要这么想,我对你可从没这么想过。你若心中不喜,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
秦惜卿笑道:“如何从长计议呢?难不成你要拒绝春妮不成?子安,你也不要多想,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吃醋的人。事实上,将来我若嫁给你,也只能是侧室身份,我又有何权利阻挠你纳妾?”
方子安讶异道:“为何?我不能娶你为正妻么?我可是想着要娶你为正妻的。”
秦惜卿苦笑道:“子安,我是风尘女子,岂能为正妻?除非你只是个普通百姓。朝廷官员是不能娶我们这种身份的人为正室的,朝廷律法不许。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被人戳脊梁骨的。”
方子安皱眉道:“怎么可能?那韩世忠的夫人梁氏呢?据说她也是青楼出身,何以为韩世忠正室?”
秦惜卿道:“那是不同的,梁红玉确实是韩枢密的正室,但那是在韩枢密的正妻亡故之后才扶正的。当初韩枢密为梁红玉赎身时,也只是纳为妾室罢了。更何况,梁红玉随韩枢密抗金有功,朝廷对她另有恩赏,早已为她正名。她成为韩枢密正妻之后其实早已不是贱籍,而是官身了。”
方子安恍然,虽然来到这时代的时间不长,但是方子安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秦惜卿口中的所谓‘贱籍’,便是封建社会的一大特点,对人分三六九等,这本就是封建时代统治的特色。正常百姓如士农工商,之外更有许多黑暗的地带,其中一些人便被冠以贱民之称。虽大宋政治开明,文明进步,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极为开明的社会,但是贱民这一阶层却并没有消除,只是比前朝要好些罢了。
具体而言,优伶,娼妓,乐户,奴仆,乞丐,罪犯等等都属于贱籍身份。甚至有些地方,还因为从事职业的低贱而成为贱民身份。剃头,抬轿,伴当等等,甚至衙门的皂役在某些朝代都是贱民身份。
大宋朝虽比前代历朝都开明进步,但是优伶娼妓乐户奴仆乞丐罪犯这些人很显然是贱民身份无疑。就算是秦惜卿,即便名冠天下,但也是贱籍身份,属于优伶娼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阶级分类是为了阶级统治,这是封建王朝的根本,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人人平等在这样的时代是奢望,实际上也是在任何时代都是奢望。
贱民身份的人的权利会受到许多限制,比如贱民不得读书科举,不得和身份高贵之人通婚,不得享有许多朝廷对百姓的优惠政策。在以往统治苛刻之时,贱民甚至不能穿华丽的衣服,走路也不能走在大路中间等等匪夷所思的限制。而要脱离贱籍也很艰难,通长要耗费数代时间的沉淀,或者是立功受赏朝廷特许颁旨脱离,或者是主人家愿意主动给予奴仆自由,并且要得到官府的认可。在贱籍的婚配之事上,大宋朝其实已经在贱籍政策上有了极大的进步,只规定朝廷官员和贵族身份的人不得娶娼妓优伶为正妻,对于普通人而言,倒是可以的。所以除非方子安不参加科举,不当官,否则秦惜卿是不能为正妻的。
“我明白了,那么这科举不考也罢,我不能让你受委屈。”方子安说道。
秦惜卿忙道:“那可不成,那我岂非成了耽误你前程的罪人了。你教我如何能安心生活?子安,你不必介意,我只愿能跟你厮守,身份对我并不重要。你若为我放弃科举,那我的罪过太大,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那样的话,我便也不能嫁给你了。”
方子安想了想点头道:“这制度着实害人,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会废了这个害人的东西的。或者起码,我也要让你脱了这所谓的贱籍。有些人高高在上,其实比贱民还要贱,他们才应该入贱籍才是。”
秦惜卿笑道:“我等着这一天。然则,你告诉我春妮之事,是不是这次你要去提亲下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