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差点要疯了,心中更加的恼怒和内疚。若说夏良栋和他的这帮手下想要杀了自己,所以自己杀了他们还能从心理上安慰自己的话,那么张家酒楼的掌柜伙计五人的死便让方子安无法自我安慰了。他们可是无辜的,却也死于非命了。但方子安却又不能指责沈菱儿的做法是错的。自己的身份以及夏良栋的身份,今晚的争吵和打斗,张家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都全部知道这耳闻。所以,他们活着,那也是自己的威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这也并没错。可是,面对今晚造成二十五条人命的结果,方子安真的是无法接受。他不是杀人魔王,不会对生命无动于衷,特别是无辜的生命。而那本是他应该竭力保护的才是。
方子安一言不发的下楼,从厨房里找到了那五具尸体,他们的死状甚惨,死前都是满脸的惊恐和无辜,还有人保持着跪在地上的样子。可见他们死之前是想求肯能活命的,但是终究没能活下来。方子安心里憋闷难当,咬着牙闷着声将他们一个个的搬上二楼,和其他尸体堆放在一起。
沈菱儿跟在他身后脸上满是小心翼翼,不时偷看方子安的脸色,看到的是方子安的一脸漠然和冷冽,也不敢多出一言。
搬运完尸体,方子安下了楼找到了储藏室,里边摆着数十坛烈酒,方子安统统把它们搬上楼,将烈酒全部倒在尸体上。沈菱儿知道方子安这是要放火焚尸灭迹。确实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消灭打斗的痕迹和罪证,彻底的毁灭一切证据。于是她也跟着帮忙。她将院子一角的一大堆柴薪全部搬到了一楼大厅里,堆在门窗楼梯口的位置。
两人忙活完毕,来到酒楼门口。沈菱儿掏出了火折子看着方子安,方子安叹了口气转身往院外走去。在他身后,熊熊的火势燃烧了起来,有干柴烈酒的助燃之下,整座酒楼也几乎全部是木制结构,在夜风的助燃之下,很快大火便冲上了二楼,火势呼呼往上,冲天而起,不可遏制。
当左近的住户和湖边的豪宅人家看到山坡上林子里升腾的大火时,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酒楼,火焰高达十几丈高,照的山坡上下一片通红。巨大的火焰吸引了西湖上泛舟的红船上的人,临安西城墙上的兵士,以及西城很多百姓的目光。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山坡上的大火,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议论不休。
苏堤西南侧黑呼呼的水面上,一艘乌篷船在水面上飘着。方子安和沈菱儿隔着数步站在船头上。这是一艘之前准备好的停在这里的万春园的一艘乌篷船,是方子安为了以防万一从水路脱身的手段之一。但现在它确实派上了用场,大火起来之后,方子安知道不能此刻回城,也不能在堤坝道路上闲逛。他们两个浑身都是血,又是从西边方向而来,很容易被人看到和注意到。所以,躲在乌篷船上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站在船头,看到了冲天的大火的恐怖情形,看到了飞奔前往的人群。看到了带着灭火器械前往救火的防隅军潜火队的身影。看到了西湖上云集往西边去查看火势的人群。
“乱了套了,哎。”方子安叹息道。
沈菱儿尚未说话,方子安继续道:“洗一洗身上的血迹吧,天一亮,带着满身血迹,便会说不清了。”
说罢,方子安噗通一声跳下了湖水,在水中脱了衣衫开始清洗头脸身体和衣服。沈菱儿愣了片刻,也从船头溜下了水中,开始清洗身体和衣衫头发。
方子安清洗干净了身子,只穿着湿淋淋的裤子爬上船时,沈菱儿正在船篷里背着身子拧干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方子安也开始拧衣服,擦拭头发,然后.进仓坐了下来,看着外边静静的发呆。
不远处岸上传来妇人的哭叫声,在静夜里听得特别分明。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的那么惨啊,尸首都烧没了啊。可怜你的媳妇儿,和你刚出生的孩儿,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啊。我们以后靠着谁啊?死了算了。”
黑暗里,方子安伸手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心中愧疚难当。沈菱儿本远远的坐在一旁发呆,见方子安如此,低声道:“公子,都是我的错,不干你的事,你不要怪自己,要打便打我吧。”
方子安冷声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