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叹了口气道:“没人了,就剩下我和夫人了。哎,这人一倒霉啊,立刻便看出一些人的嘴脸来。之前没出事的时候,家里天天来客人。那些城里的读书人啊,什么这个老爷那个老爷啊天天来,热闹的很。一出事,没一个人照面。夫人叫人去求他们帮忙申冤,一个个连见都不见。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们。家里也是,几个坏东西一见家里出事了,纷纷辞了工跑了。夫人老爷平素对他们多好,全然不念主仆之情。当真是狗都不如。家里的老狗还知道护家呢。”
说起这些来,老妇显然心中不平,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方子安忙打断道:“那家里的其他人呢?我的意思是,家中没有其他亲眷了么?”
“哦,那是有的,两位小姐和两位姑爷也是住在家里的。但他们现在去京城了。老爷被押解去京城,夫人叫两位小姐和两位姑爷一路跟着照应。到了京城也好跑腿打点,总不能让老爷连口茶饭都吃不上吧。哎,老爷一辈子的好人,怎么会摊上这么一劫。冤枉死他了。哎!”张大娘抹起了泪来。
方子安基本上明白了张家的现状,张家出事之后,仆役四散而走,之前张祁交往的一些地方乡绅读书人也都全缩头不敢出面了。张孝祥的两个姐姐和两个姐夫都跟随张祁去京城了。所以现在张家只剩下了张大娘和张孝祥的母亲在家中。难怪昨日踩点时半天无人出入张家,晚间去时除了那西院之外,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原来,家里的人都走光了。
“张大娘,不要难过。张大娘,张状元的伯母丁氏,你侍奉过她是么?”
“是啊。我本来是伺候夫人的,但有一段,丁大嫂身子不好,夫人说我伺候人心细的很,会照顾人,便让我去照顾了丁大嫂两年。可谁想到,丁大嫂怎么就没了,而且还说是老爷杀的,这怎么可能?老爷和夫人待丁大嫂如母一般。大伯死在金国,老爷和夫人都说丁大嫂可怜,就这么守了几十年,也不嫁人。老爷不知多么敬佩和感激丁大嫂呢,怎么会杀了丁大嫂?那帮人胡说八道,怎么喊冤都不听,硬是把老爷给抓走了。我敢拿我这条老命担保,老爷怎么会杀丁大嫂?老爷自己都是个心慈心善的人,连个蝼蚁都不肯踩死,又怎么会杀人?那些人都是疯了么?怎么就能这么冤枉人呢?”张大娘又开始掉泪,絮叨了起来。
方子安道:“张大娘能否告诉我丁大嫂死时的情形?”
张大娘道:“我也不太清楚啊,那天早上,我正侍奉夫人起床,突然便有衙役捕快们闯进来要拿老直接便拿了老爷。那领头的说,是丁大嫂举报老爷是金国细作,要拿了老爷带着丁大嫂去堂上对质。我们慌忙跟去,进了丁大嫂的屋子,却发现丁大嫂死在床上。那些人便说是老爷杀了丁大嫂。之后衙门里来了很多人,验尸查勘弄的一番,说是丁大嫂被老爷给勒死了。还说丁大嫂的婢女小梅看到昨晚老爷去了丁大嫂房里,似乎还吵了架。这个小梅,平日便是一副狐狸精样子,我早知道她不本分。”
方子安皱眉道:“小梅?她事发之后便消失了?”
张大娘咬牙道:“得亏她跑的快,不然我撕烂她的嘴。她被官府带去录口供,之后便再没回来。她还有脸回来么?回来我也撕了她。”
方子安皱眉沉吟片刻,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张大娘陷入了情绪之中,翻来覆去的只管为张祁抱屈,痛骂小梅无义,骂官府无言。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的有用信息了。方子安知道,张大娘知道的怕也只有这么多了。
“张大娘,我暂且便问你这么多。我们既然受张状元之命回来,自然是会查清楚真相的。我们不能去张家,但是张状元的母亲我们还是要见的。你现在回去,给你家夫人带个信,就说我们是张状元派来的人,不方便家中见面,叫她下午未时去中街的四海酒楼二楼见我们。我们在哪里包个包厢见面。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她商量。好不好?”方子安道。
张大娘连连点头道:“好,一定告诉夫人。”
方子安道:“那好,张大娘回家吧。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们回来的事,不然张家的事便难办了。我们也要有麻烦。”
张大娘连声道:“老身省得,老身心里明镜儿一般。他们相从老身嘴里知道什么,除非要了我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