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一拍巴掌道:“说的很好,朕很喜欢你这种说法。有些人天天想着如何升官,如何位高权重,其实德不配位,反而不能尽力。人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尽自己所能为大宋效力,那才是治世之像。朕下次早朝,要将你这番话说给那些大臣们听,他们当中必有人要感到羞愧。”
方子安笑道:“皇上可别说是我说的,我这话在别人听来是不求上进之言。难得皇上认可,但却也不必推而广之。正所谓能者多劳,能力大的贤才,自然不能只当砖石,自然是要去当栋梁了。也不能怪他们想升官。或许是愿意担更大的责任呢。”
赵构缓缓点头,听了方子安这番话,他对方子安的好感倍增。或许此人说的只是客套之言,未必是真心话。但他这番道理却是自己爱听的道理。人是最难管的,自己身为皇帝,对此深有感悟。臣子们想法太多,脾气也都不小。自己要仰仗他们治理天下拥戴自己,有时候便不得不忍耐他们。为了职位权力,他们甚至能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如果人人都能安守本分,在自己的位置上全力尽责而不去争夺,一心尽忠效力的话,那自己这个皇帝当着可就省心多了。虽然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但是听到方子安这么说,赵构却有一种心有戚戚焉之感。
“方子安,其实你授官之事的原因不全是因为你当初在街市上当过混混的事情。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那其实算不得什么缺点。朕今日跟你说实话,朕之所以同意他们的提议,让你去当防隅军主薄,其实是为了敲打你。你春闱写的策论朕看了,朕其实很不喜欢你的那篇《中兴五论》。朕也不怕告诉你,朕这一辈子听得最多的便是所谓中兴所谓北伐收复失地这样的话了。朕都听腻了。你写的那篇中兴论的调调,让朕想起了以前有个人也天天在朕耳边说这些话,朕其实很不喜欢。但你确实是个人才,朕不希望你好高骛远,被民间一些激进的想法弄的不知东南西北。所以,让你去防隅军衙门当主薄,便是对你的一种……一种磨练。你可明白?”赵构沉声道。
方子安一惊,原来自己被弄去防隅军中是因为赵构不喜欢自己那篇中兴五论。那可一点也不奇怪。赵构喜欢那样的文章才怪呢。赵构不喜欢那篇策论,但是史浩喜欢,赵构又不好干涉主考官的权力,特别是史浩。于是在秦桧等人搞鬼的时候顺水推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赵构说的所谓的‘磨练’,其实便是一种边缘化的意思。什么磨练?纯属放屁。一个春闱新进举子需要磨练什么?他只是不想多一个人烦他,所以远远的将自己随便一丢罢了。
“皇上一片苦心,微臣今日才知。圣心良苦,微臣感激涕零。微臣不懂事,当初写这篇策论的时候过于理想化。过了这半年,臣已经明白有些话是空谈之言了。还请皇上不要在意那篇策论中所写的东西。”方子安忙道。
“也不完全是空谈,只是……太过虚浮,不知其中的难处罢了。这也是新入仕的举子们的通病。那个状元郎张孝祥不也如此么?天天给朕写这些奏折,朕心里难道不比他明白?不过也不能怪责你们,总是要给你们时间历练,方知有些事是不能操之过急的。治国若是如此容易,朕倒也省心了。”赵构道。
“皇上所言极是。”方子安沉声道。
一番言语下来,方子安对赵构的认识更加的鲜明。之前的印象中和以前史书上的经验中所得的形象里,赵构都是苟安的形象,现在看来,基本无误。方子安很想知道,赵构难道便甘心如此?按理说他应该不至于没有收复河山的想法的,作为一国之君,且大宋半壁江山沦丧,父兄皇族那么多人死在金人之手。这国仇家恨他便不想报?还是说他是出于恐惧还是什么其他的想法。总之,赵构不喜在他面前提收复山河为岳飞等人平反这样的事,自己也不必去傻乎乎的跟他争论。
“话扯远了,本是为了你救了太后的事情给你嘉奖的,朕怎么说了这么多闲话?方子安,你不必担心,朕对你现在已无任何偏见。你救了太后,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忠心,冒着性命的危险去救太后,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朕对此很是高兴。你知道么?朕当时都已经绝望了。当你背着太后冲出来的那一刻,朕简直欣喜若狂。朕当时看着身后站着的那些大臣们,心中甚至在想,关键时候,还是你方子安救了太后。而他们,统统都不管用。你适才说的没错,即便是在防隅军这样的位置上,只要想尽忠效力,也一样能做得到。所以,朕要好好的嘉奖你。你说吧,你是想进翰林院,还是想去两府?亦或是……你希望进神武军中任职?朕都答应你。”赵构看着方子安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