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兄……节哀!喝口茶吧。”方子安提起火塘上烧的滚开的茶水,替冯一鸣倒了一碗茶水,轻声劝道。
冯一鸣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睛,轻声道:“多谢了,我只是不能想那场面,一想起此事,我便心中剧痛。我不该在那时候离开她去山上的。那时金人南下,我理应想到这些危险的,可是我太大意了,也太年轻了,考虑不周,终遗终生之憾。”
方子安道:“冯兄不要伤悲,金人血债,必定血偿。其实很多百姓也和冯兄一样,遭受金人荼毒,失去父母妻儿。金人造的孽,都是要还的。”
冯一鸣点头道:“方兄说的便是我心中所想。但当时我却怎能压下愤怒。我从废墟之中找到了我娘,她也受伤了,断了一条胳膊,但万幸她还活着。我将我娘背上山,安顿在寺庙外的茅舍里,我的师兄弟们答应照顾我娘一阵子,然后我便向师父拜别下山。师父知道我要去报仇,他没有阻拦我,只是将他平日所用弓箭赠给了我。便是这一柄弓箭。”
冯一鸣将挂在廊柱上的弓箭取下,递到方子安的手里。方子安看着这柄弓箭,确实很有年头了。箭身都已经被摩挲的光滑油亮,握柄处居然有几个浅浅的凹槽,那是长期使用练习形成的手指状的磨损。一柄普普通通的枣木弓,此刻却比任何弓箭都让人觉得宝贵。
“冯兄是要下山寻仇?莫非是去找金人大军?”方子安轻声问道。
冯一鸣点头道:“正是。我下了山,沿着金人兵马前进的方向一路往南追。三天后,我追上了他们。那只金军兵马有三千多人,是金人的一支侧翼兵马。他们要去和北上的岳家军作战。正是他们烧毁了我的家,杀了我身怀有孕的妻子,伤了我的娘。我岂能放过他们。当晚,我潜入了他们的营地里……”
方子安惊愕道:“你……居然一个人闯进去了?那可太危险了。”
冯一鸣咬牙道:“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便闯了进去。他们的大帐篷里,十几个金狗将领正在喝酒,我冲进去了,一刀便砍断了他们领军的那名金将的脑袋。然后,跟他们搏杀起来。那天晚上我杀了大概二十多人,但是我也身负重伤。我本以为我会死在那里了,可就在那时,南边的岳家军一只兵马杀过来了。金狗们的营地被冲乱了,我也被他们救了。”
方子安惊喜道:“真是万幸啊,所幸岳家军到了。”
冯一鸣道:“岳家军只有五百不到的人马,他们本来是守在前方山口准备伏击金军的。但我冲进去大闹金营,金军营地里大乱,他们瞅准时机便冲杀了进来,一举击溃了金狗的兵马。三千多金兵被杀被俘了两千多,我妻子的大仇算是得报了。他们杀我妻一人,我要他们两千人陪葬。”
方子安听得心中激动,大声道:“冯兄真乃勇士也,独闯金军大营,杀他个落花流水,为亲人报仇雪恨。当真是痛快,痛快啊。可惜无酒,不然,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