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想了想,觉得这种事其实不必瞒着史浩,免得他心中疑惑。于是叹息着将自己和赵长林之间的渊源交往,以及昨晚自己和赵长林说的话都告知了史浩。
史浩闻言,沉吟道:“没想到会这样。哎。”
方子安轻声道:“大人,我真的很痛心,很难过。他是我在书院之中的好友啊。我那时生计艰难,出身寒薄,赵长林和另一位同窗钱康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也时常接济于我。虽然只是一些小小的帮助,但对我有很大的鼓励和温暖。我想着,将来但我有能力,当好好的报答他们。谁成想,现在搞成这样。他居然受人蛊惑,是非不分了。”
史浩缓缓点头道:“是啊,我若是你,也一定很难受。正如你那首词中所写的那般‘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啊。其实你也莫要太难过,人要坚持初心,坚持理想,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外界的各种磨难诱惑,都有可能让你放弃你的初衷和坚持。能坚持下来的便是圣贤之人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不会变。变其实反而是正常的。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方子安仰头轻声道:“是,我心里明白这些。我只是无法接受。”
史浩道:“子安,你重情义,故而难以接受这件事,这也正常。其实据我看来,赵长林他是太过急功近利。这应该是他骨子里的东西。只是之前没显露出来罢了。他想做一番事情,但是以他的能力却又无能为力。一旦有人来蛊惑他,给予他一些助力,他便认为找到了一条捷径。加之朝中情势有变,他便更加不肯像我们这般一条路走到黑了。如果他原本便是这种人,你又何必因为此事而难过。因为他一直没变过,只是你看错了他罢了。”
方子安仔细想了想,觉得史浩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也许赵长林原本就是急功近利之人,只是之前没有机会罢了。现如今全部暴露出来了而已。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和自己是一路人,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这也是一种误解和苛求。他本就不是自己的同路人,那么也就无所谓背叛和变节了。事实上自己和赵长林以往的交往之中,赵长林在某些时候都表现的很是克制而算计,而不像是钱康那样的直性子。只是自己并没有仔细的观察他罢了。
“多谢岳父大人教诲,小婿受教了。此事也不纠结了。我现在其实最担心的是,我们走淮西路入金国境内的路线也暴露了。赵长林或许会将我们的行踪禀报上去,秦桧会提前做出布置。我该去想的是这件事。”方子安道。
史浩笑道:“不用那么太紧张。出使之前你倒是信心满满,怎地现在却这么担心了。咱们现在已然是射出去的箭,也无后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而已。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压力太大,反而于事无益。只保持谨慎,合理决断便是了。再说了,还有两日才会进入金国境内,还有时间商议。咱们晚上宿营的时候一起商议便是了,此刻你还是好好的养养神,不要多想。心情乱糟糟的情形下,做出的决策也必是不佳的。”
方子安点头称是。确实,自己表现的太紧张了。出使之前,史浩是紧张的,因为他知道出使金国意味着什么。是自己大言不惭的保证,说了很多让史浩宽心的话。但出发之后,史浩反而表现的很从容,处变不惊,沉稳有度。反倒是自己慌张的很。这便是自己和史浩的差别,也是自己需要向史浩学习的地方。当事情已经没有回头路的时候,史浩反而能从容应对,那才是最好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