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抬头看看天色,沉声道:“今日是腊月十四,本来应该有月亮的,便于赶路。不过看这天色,今晚月亮是肯定没有了。搞不好还有一场大雪。夜晚赶路,怕是一件苦差事了。”
方子安沉声道:“我倒是希望老天下雪,天气越是恶劣越好。那样金兵便不会出动,风雪也会隐匿我们的行踪。但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赶路。咱们回去趁着天光还有,吃饱喝足,喂饱马儿。告诉兄弟们,给马儿喂最好的精料,给马腹裹上棉布保暖,马蹄也好好的修整修整,今晚得靠它们了。对了,十几辆大车也得重新加固。用树枝藤条将大车加固,将所有物资牢牢绑扎牢固。路上可别散架了。”
天色黑了下来,刺骨的寒风中,车队出了北边山口,来到了旷野之上。周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风呼呼的刮着,人都不能张口喘气。风力比傍晚时候更加的强劲了。就在这种恶劣的情形下,使团车队顶着北风冲入茫茫夜色之中,义无反顾的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在这样的夜晚,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钻进衣服里。所有人都感觉像是光着身子一般,因为身上的衣物感觉没有丝毫的御寒之力,所有人都是通体冰凉。他们低着头伏在马背上,麻木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跟着前方马儿迎着西北风往前走。更雪上加霜的是,出发两个时辰,约莫二更时分,风中夹杂着雪花落下。原本轻柔的雪花此刻却像是一个个暗器,被风裹挟着抽打在脸上,疼的钻心。而雪花钻入衣服之中,融化之后更像是有人在用冰水往身上一点点的浇透了,从里到外,冷到了骨髓之中。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似乎永远也没有醒来的时候。
方子安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很高兴自己预言成真,老天果然下雪了,而且雪还不小。风雪交加之夜,完全不用担心金兵会出现拦阻。这种天气,金兵是不可能为了区区两百多人的大宋兵马而出动的。所以,尽可以放心大胆的行军。但是另一方面,方子安却也知道,以南方人为主的消防军士兵们面对如此恶劣的气候,怕是会崩溃的。虽然使团每名兵士都配备有一件裘皮风氅,用来抵挡可以预见的刺骨的寒冷。之前他们还嫌累赘,叠起来挂在马鞍上。有的还铺在马儿身上给马儿当御寒的被子。今晚所有人都按照命令将风氅穿在盔甲之外御寒。但这风氅在这样的天气里,怕是也不起多大作用了。这样的寒冷除了让人情绪崩溃之外,还会冻伤兵马,导致感冒发烧等风寒之症。
方子安自己倒是还可以坚持,虽然他也感到极为寒冷,但方子安是经受过比眼下更为极寒的天气的考验的。当年在地球上当兵的时候,他可是在海拔高达四千米的祖国西南边陲的极寒之地执行过任务的。海拔高,空气稀薄,又冷到零下三十多度。那才叫极限状态。方子安身边的很多战友都撑不住,但方子安不但撑了下来,还和敢于挑衅的阿三国兵士进行数次肉搏战,宰了数名阿三兵。但也就是那一次,他的身体受了损害,左手三根手指头冻得坏死,不得不截了。他也不再适宜特种部队服役,只能无限遗憾的带着荣誉专业地方。
眼下这种寒冷,跟当年方子安记忆中的那种极限情形相比,那可差的太远了。眼下这气温不过零下十多度了不得了。但是,方子安不能拿自己去衡量手下的兵马,眼下的寒冷很可能会让他们生病冻伤,这是方子安绝不愿意看到的。队伍中已经有了几名伤员了,再不能多了。战死还罢了,冻死那可说不过去。
让方子安欣慰的是,这种情形之下,众人无人叫苦无人抱怨,所有人都在风雪之中策马前行,没有一人说出半句怨言。但是欣慰归欣慰,方子安必须要吸取之前考虑不周所带来的后果,于是在出发三个多时辰后,在抵达一处山岭之侧时,方子安下令全体兵马进入山坡树林中歇息,生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