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再过几日便就重阳,请姑爷下帖子,邀老爷赴菊花宴,不就见着了!」
碧荷走在前头,边走边去折竹桥边的芦花,不多时,手里就抱了一捧。
忽的头顶树上,一声尖厉的鸟啼,一个雪白的鸽子掉了下来,鲜红的血溅在松黄的栏杆上,触目惊心。
碧荷忙挡到明月身前,主仆三个都被唬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抬头往上看。
翠绿的枝叶间悉悉索索的乱动,突然,一团褐色的物事坠了下来,还张着一双翅膀,扑棱棱的在半空打滚,连滚带跌的砸在竹桥上。
明月定睛一瞧,不由哭笑不得。
原来是锦团,和一只五彩鸳鸯打在一起。猫儿咬住了鸳鸯的右腿,那鸳鸯竟也毫不示弱,用喙钳住了狸猫的鼻子,左边的脚蹼还嗒嗒的往猫儿的眼睛上拍着。
想必是谁也不肯饶谁,猫儿疼的不行,又看不清楚,鸳鸯也飞不起来,所以两个一起摔了下来。
不过眨眼间,两个家伙扑棱棱的滚起来,猫儿的爪子乱挠,一会子便让鸳鸯的五彩羽毛落了不少,细碎的飞在半空。一时间兵荒马乱沸反盈天,白云坞里的人也被引了出来。
「锦团……」
「相思……」
「快,快,把它们分开……」
「小心,别弄疼了锦团……」
「哎,快把那鸳鸯救下来,那是少爷养的!」
好容易暗卫把猫儿和鸟儿拆解开,两个犹自愤愤的往一处抓挠。锦团的背弓着,厉声喵喵叫,作势欲扑。那五彩鸳鸯原本应该俊逸秀美,此刻落了毛,伤了腿,狼狈异常,却直直的伸着脖子叫唤,一副谁怕谁的神气。
明月把锦团抱起来,心疼的裹着帕子去揉它的鼻子。
双喜惊慌失措的捧起相思,都要哭了。少爷几个月前,也不知打哪寻来一枚鸳鸯蛋,硬逼着自己找了老母鸡孵出来。见过少年公子玩鹰的玩狗的,多新鲜,谁见把一只鸳鸯鸟训得跟鹰犬似的听话的?
偏生这只鸟儿也不知什么品种,通人意的狠,什么话都听得懂,爱的少爷跟什么似的,一直养在白云坞,今天眼错不见,竟伤成这样,真要了命了!
双喜看完鸟,一看少奶奶抱着猫在一旁,吓得忙跪在路边,心里又叫了声苦。
唉,怎的这猫儿是少奶奶养的,都是祖宗啊!嘿,少爷养鸟,少奶奶养猫,真是有的斗了!
「双喜见过少奶奶!」
「起来说话吧!这鸳鸯鸟叫相思是吗?谁养的?」
「回少奶奶,这鸟儿是少爷养的,相思这名也是少爷给起的!」
双喜怀里的相思,原本还扎着翅膀啾啾乱叫,听到明月一说话,立刻安静下来,偏着小脑袋瓜瞧,两颗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满是灵性,似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忽的用喙捉了一下双喜的手,趁他松手,从他怀里往明月这边扑过来。
「少奶奶小心!」
「没事,别拦它,看它要做什么?」
相思的眼珠在白眉下滚动时,真是古怪又有趣,看的明月心里发笑,隐隐觉得这鸟儿似乎没恶意,便没让人拦它。
相思扑倒明月裙边,绕了两圈,似是确定了什么,伸出长颈凑到明月的裙上磨蹭了两下,见明月没有动作,眼睛里竟然似乎滚出委屈,用胖滚滚的身体贴着明月的小腿拱!
碧荷在一旁都看傻了,「少奶奶,我怎么瞧着这鸟儿~跟小狗似的,它别是想让你抱它吧!」
明月怀里的锦团,原本被抚弄的已经眯起眼睛,一身炸毛都妥妥的收起来。
一听这话,立时又炸了开,喵呜一声,用力跳下来,就要扑杀相思。
相思毫不示弱,跟你争宠又怎么样?不服!来战!
双喜忙叫人去分开这两个小祖宗儿,又不敢伤着,又不敢松开,眼前益发的混乱热闹,看的所有人都傻了眼,直到李子涵出现。
「双喜,这是干什么呢!」
「少爷,你的鸟儿咬了少奶奶的猫儿~,不是,是少奶奶的猫挠了您的鸟儿~,呸,奴才笨嘴拙舌,是这猫小爷和相思不知因为什么打了起来!」
碧荷在一旁听得噗嗤乐出声来!
李子涵狠狠地瞪了眼双喜,走过来牵住明月的手!
「娘子,没吓到你吧?」
明月的眼波翦翦流转,梨涡一绽,轻轻摇摇头。她这一笑,便是清冷的风都有些暖了。
李子涵心头的怒火也退潮般的消去,一错眼瞧见竹桥栏杆上的血渍,跟着瞧见了鸽子的尸体,忙过去拾了起来。
他脸色阴沉,心里乱跳,想起刚才的内奸一说,不由冷光往周围的暗卫身上转去。
碧荷在一旁看了几眼,发现那鸽子似是给什么咬断了喉咙,不由惊诧的叫了句,「少奶奶,这鸽子,别是锦团咬死的吧!」
锦团见说到他,喵呜喵呜的叫,得意洋洋的炫耀,大眼睛还看着李子涵手里的鸽子。
相思在下面急了,钻到李子涵脚畔,啾啾啾啾的疾唤,一边叫一边不住看锦团,似是在告状一般。
李子涵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定是月儿养的馋猫偷偷抓了鸽子,然后被相思发现了,不肯放过小贼,所以打了起来。想必那丢了的七只鸽子,也进了这猫的肚子,李子涵又气又笑,这猫偷吃什么不好,偷传递消息的鸽子,偏生看着它主子的面上,又不好拿它怎么办!
明月也看明白了,果然是锦团闯了祸,看相公的脸色,那死了的鸽子好像还很重要。明月眼珠一转,拎起锦团的颈毛,往碧荷的怀里一丢,怒道,「碧荷,锦团越来越没规矩了,到处闯祸,赶紧带回去好好教训,把它关起来,谁也不许给它吃的,饿它三天!」
碧荷与明月联手敷衍谢老爹多了,立刻会意的接住,肃然称是。就连那猫儿,也立刻察觉出不妙,忙做出痛悔状,呜呜哀鸣,垂头丧气的被带走。
李子涵把鸽子交给暗卫处理,领着明月往书房去。
明月便接过碧荷手里的食盒,让她守在外面。亲自帮李子涵洗了手,又将那雪梨盅拿出来。
「昨儿我听你说嗓子发紧,这银耳梨羹月儿吃着还好,涵哥哥也试试吧?」
「小丫头,咱们不是说好了,叫相公的吗?」李子涵握着她的腰,提坐到自己腿上,就着她的手,用了一口,不是很甜腻,倒还算和自己脾胃。
「偏不,你那样欺负人家,还想让人家叫你相公,才不哩!」明月扬起小下巴,娇蛮的瞪他,这坏人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坏法子,在床榻间越来越坏,还最爱哄她说那羞人的话,可恶极了。
李子涵用了两口,拿起调羹,一勺一勺的喂明月吃起来,见她吃的香甜时,就如那只贼猫似的眯眼,不觉好笑,真是物似主人形,倒把对那猫的恼恨忘了七七八八。
「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死小生了,打从一见小姐,小生便觉小姐如天仙化人一般,恨不能时时刻刻供奉着才好,哪里敢欺负小姐?」李子涵故意做出胆怯小书生的模样,和她调笑。
明月含着一口甜浆,也来不及咽下,用手指刮他的脸,含糊不清的说他,「好厚的脸皮,昨个夜里那样,你还敢说不是欺负我?」
李子涵见她这样子实在娇憨,心里面喜欢极了,情不自禁的捉住她的手,用唇含住她那根手指,慢慢的舔起来,舔的明月娇腮流霞时,继续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