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东窗事发(3 / 3)

当时明月在 小强 4616 字 202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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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溪从禁苑蜿蜒而过,在凝珠馆外含情盘桓。此处正是整个宫苑景致最好的所在,越卿尘便歇在此处。

蓝绫悄无声息的候在金丝帷幕外,里头一点声息都没有。她捧着茶盘,盘里是一碗晾的正合适的药汤,太医说了,这药就该这个时辰用,可是太后娘娘总不肯叫人,这可如何是好?

越卿尘歪在榻上,散着头发,右手握着一本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幔帐上的金钩,脑中浮现着昨夜之事。

……

「不许出声!」

把门的银顺,扑腾跪下,连忙磕头,心里叫苦,完了,完了,那个杀千刀的把事捅出去的?看来太后是知道实情了。

越卿尘心中忧急,也不顾得跟他算账,抬脚就进。

「都在外头候着,不许进来!」

御医林殊同小心翼翼的起着针,许是殿里碳火盆子太旺,他的鼻翼都渗出汗,却顾不得擦。

鸡翅木的圆凳上放着金盆,盆里的水被染成碧色,宇文澈的中指浸在水里,随着穴位上的金针被起出来,他的神色越发舒缓,手臂上隐隐的僵痛已经好了七八分。

林殊同帮他擦拭干净,单膝跪在脚踏前请脉,不一会,安然笑着奏道,「陛下放心,再施一次针,余毒就排清了!」

宇文澈刚要说话,转头瞧见越卿尘,忙把团龙锦被拉到颈下,遮住身子,尴尬的唤道,「母后怎的来啦!」

「哀家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皇上就这么糊弄我呢!」

林殊同慌不迭的请安,「臣太医院院使林殊同叩请太后金安!」

缀着明珠的凤头履停在林殊同的眼前。

「说,皇儿的身子到底如何?」

林殊同偷偷觑着宇文澈的颜色,却发现当今陛下一脸装乖,目无旁视,您倒是给点暗示呀,该怎么回禀呀!

「你别看他,跟哀家老实的回奏!」

得,实话实说吧,最起码不至于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回太后娘娘,陛下龙体虽然余毒未净,但再施一次针就成了,并无大碍,!」

越卿尘暗暗松了口气,「你先下去,把脉案送到凝珠馆!」

「臣告退!」林殊同拎起药箱,不敢抬头,主子您自求多福吧,臣先撤了!

越卿尘偏身坐到床侧,面沉如雪水,黛眉入寒云,眼角薄薄的敷着淡紫含金脂粉,越发衬得凤眼凌厉。

「还遮什么?让我瞧瞧,到底伤的怎么样!可还疼么?」

宇文澈忙伸出右手,去握她掀锦被的手儿,润如暖玉,腻如兰脂,让他心中一荡。自大婚后,极少见母后这般关切的神色,此时见她着急,真情流露,心里又甜又美,反恨自己伤的不重。

「母后还是别看了,都快好了啦!」

越卿尘到底掰着他的肩头,解开裹伤的白布瞧了瞧,伤处虽然狰狞,却已收口,果然是渐好的模样,这才放下一半的心事。一边帮他重新裹着伤处,一边教训他。

「皇帝到底大了,不肯听人劝!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朱先生没教过你吗?圣天子垂拱而治,坐御九州,又岂能白龙鱼服的混迹市井,自蹈不测……」

谆谆软语,絮絮停停,宇文澈心软如酥,不觉抬首去看她,心思已然跑偏。

水晶殿,顾名思义嵌满各色水晶珠贝,通明的烛光被反复折射,陆离光怪,明华璀璨,此处极得圣心。当时侍驾的那位布政使是怎么说的来,一人扬袖则满殿雪飞,一人徘徊则满殿云追。

若是于此胡天胡地,想必触目皆是羞妍,到处都是妙态,宇文澈越思想越发不堪,只把越卿尘的惊世容颜,带进这一片又一片的光怪陆离里。

「你呀,倒不如小时候让母后省心呢!」越卿尘见他垂头不语,似有悔意,不由心软,伸出长指,点点他的额头,竟然发现,指下滚热,再细细一看,这孩子怎么面红耳赤,莫非烧热起来了?

「怎的这么热?澈儿哪里不舒服?来……」越卿尘正要唤人,却被宇文澈一把抓住。

宇文澈窘极,被下尴尬处哪能示人。拉住母后吃吃艾艾,半晌,皱着眉头,赧然说道,「母后,我肚子疼!」

越卿尘顿时想起他幼时装病的故事,只以为他又想自己帮他揉肠子,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把手探进被里,按在他的小腹上轻揉。

宇文澈差点跳起来,他那见不得人处若是被母后发现,简直,简直,不敢深想,慌不迭想要把柔荑捉出来。

缠如丝,软如绵,双手按住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那手儿就在被下,在自己的身体上,离着要命处不过咫尺,起伏,揉抚,若是再往下点,再用力些……宇文澈恍恍惚惚晕晕眩眩,浑然忘我的拉着那手往下按去。

灼热滚烫,硬的惊人,也烫的惊人,越卿尘心惊魄动,一眼乜见他眼底关不住的火焰,迷乱、沉醉、跃跃欲试情欲,这是她在无数男人眼里见惯了的,再不会看错的,却是第一次在自己儿子眼里看到了,再不敢置信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怎么会?他怎么敢?起这个心思!自己可是他的母亲呀!

越卿尘猛地抽手,站起,居高临下的睨着宇文澈,凤目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最终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她撑起的气势,到了凝珠馆就散个干净,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的悲苦实在是太多了,可哪一次也没有此番伤的狠,伤的重。硬生生的在心尖上插了把刀,这孩子纵然不是亲生,也像亲生般带大的,费尽心思呵护着,教养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让他如此轻辱自己。

莫非自己真个命薄如此,天生的任人攀折不成?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敢……,好,好,真是好的很!

一行恨,一行怒,一行惊,一行痛,越想越窄,,夙夜伤恸,不过半日就病倒了,急的阖宫忙乱。

温嬷嬷接过蓝绫手里的药盏,挑开深帷重幕。

橙褐色的汤汁,一勺一勺的咽下,满是小柴胡的味道。

苦,不堪言。

「明德八年,淮河发大水,一夜之间,房子,庄稼,牲口,什么都没了。一路逃难,一路白骨,三千里地呀,全是饿殍死倒。贫贱人家为了求一条活路,卖儿鬻女,我就是那时卖给你娘的……说起来就跟昨天似的。「越卿尘置若罔闻,她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手里的书上头,似乎什么都没看,可是,那一串字不停地在心底闪动:骏淫乱无度,蒸其母路氏,秽污之声,布于欧越……

温暖眼里满是回忆追思,也不管她听着没,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当时呀,饿的除了骨头就是皮,只以为活不到明天了。哪成想还有今日!」

「那年先王掳了你去,我想着,咱们娘们怕是只能在阎王殿里再遇着啦,谁知道,小小姐你到底挣出了一条活路。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长短短总是有不如意的时候。可是,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走不通的路,只有迈不动的脚,想不通的人。」

越卿尘慢慢的听了进去,听她说那些惊风密雨的岁月,心里也发颤,也不知是怎么一步挨着一步,一步算着一步,一步也不敢出错的,挣到了今天的位子,这般艰难,又怎能灰心罢手!

「俗话说的好,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还是小小姐跟老奴说的,柳暗花明疑无路,山穷水尽又一村……」

越卿尘到底被她哄软,露出个笑来,握住她的手,软言道,「奶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温暖拍拍她的手,不住点头,「小小姐说的是,可不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大的事,也不能拿自己身子不当回事!」

主仆两个说说笑笑,温暖又哄着她喝了一点子百合银耳粥。

「娘娘,蜜贵嫔候了多时了,明日外命妇进宫觐见,如今她代理后宫事宜,来讨您的示下?」

越卿尘皱了皱眉,她素日里不是很愿意搭理宇文澈的妃嫔,今日,就不愿意见了。

「就说太后娘娘凤体违和,让外命妇朝凤座叩首请安就罢了,让她去吧,太后不见她。」

红绸重复了一番温暖的话,见没别的说的,自去打发走了蜜贵嫔。

(作者的话:三秋执手,情谴倦,说风流,一笑莫逆,冀此生,心如初。谁道相思了无益,纵惆怅,亦清甜。大狮子,当为今天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