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大炮2015/10/26发表字数:13130
断绝耿润峰去魔都念头的是他爸,老耿头。
老耿头给儿子打电话的时候,耿润峰正在叶秋华家中酣然大睡。
耿润峰一直没有早起的习惯,工作时除外。工作时的耿润峰号称机器,除去精准的节奏外,更重要的是,他能不眠不休地连轴干。在他早年的辉煌战绩里,曾经有过陪着软硬件工程师优化企业资源配置系统,连续三天三夜不睡的记录;也有过在项目组每天工作十六小时,连续四十天无休息的记录;还有过为了市场调研,三天飞了长江南北十一个城市的记录。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不过,俱往矣。如今的耿润峰慵懒得一塌糊涂。
按照近两年养成的习惯,耿润峰这个时间段基本都不会出门,因为在睡觉。可这一天,老耿头死活没敲开儿子的门。万般无奈,只能跑楼下打了电话。老耿头留了个心眼,怕儿子留宿姑娘,不好意思开门,免得相互尴尬。
其实他多心了。他那宝贝儿子脸皮厚得堪比防波堤,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不是在自己爹眼前秀活春宫,其它的事一概无压力。
接起电话时,耿润峰呵欠连天,睡眼惺忪,缓了一会才听清楚他爸在说啥:「小峰啊,你没在家?」
「是啊,我在朋友家呢。」耿润峰心想,我特么都快一个月没在家住了。
「快回来吧。你妈做的虾馅饺子,我给你送过来点。」
耿润峰强驱走脑海中的睡意,打起精神和老爹周旋:「你不是有我那钥匙么,给我放屋里就行了。」
老耿头犹豫一下,说:「我出门急,忘带了。你回来吧,省得我还得回去取。」
一听老耿头这说法,耿润峰就头疼,无不烦躁地说道:「我这在铁西呢,死老远的……」
老耿头连忙说:「那算了。要不我把饺子放你楼下小卖店,你回来再去取?」
耿润峰想了想,说:「别了,你等我一会儿吧。」
放下电话,耿润峰盘膝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之后简单收拾一下,回家了。
八月的燥热,让整个沈阳都陷入烦躁当中,耿润峰也不例外。平时打出租车,耿润峰还有心和出租司机唠唠,听一听市井传闻,今天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能热死人。
在家楼下的一个树荫处,耿润峰见到了自己的爹。老头蹲在树荫下面抽着烟,挂在额头上的汗水星星点点,也顾不上擦的模样。
父子间的寒暄很简单,两句话就算完事。耿润峰从父亲手里接过装饺子的饭盒,领着老人上楼了。
一边上楼,老耿头一边说:「没事多回家看看,土豆天天想你,门口一有点响动,立刻就到门口那蹲着。」
土豆是老耿家的狗,小时候是耿润峰抱回来的。耿润峰自己养了一年,就丢给了家里老头老太太,美其名曰,给老头老太太做伴。其实他是不爱伺候,每天喂不说,还得溜。一来二去的可以,时间长,就烦了。
这符合绝大多数都市青年的养狗情况:一时心血来潮,最后留下点屎,让家里揩屁股。
耿润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老耿头又说:「你妈也挺想你的。」
耿润峰还是应付一样道:「知道了。这几天就回去。」
老头絮叨进门,本就停了口,看到屋里横七竖八甩了一地的垃圾,忍不住又说:「你这也三十多的人了,你瞅瞅这屋里祸害的这埋汰。」说完,老头叹口气,拿了笤帚,打扫起卫生来。
收拾完垃圾,老耿头又看到耿润峰堆在家里的脏衣服,拿着就泡进了水盆,继续道:「你这衣服也不知道洗,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
耿润峰对老爹的批评充耳不闻,只是埋头吃饺子。吃完饺子,耿润峰说:「爸,我先走了,你收拾完把门给我带上就行。」
正洗衣服的老耿头怔了怔,放下手里的衣服,看了眼儿子,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只化作了两个字:「走吧。」
老耿头头发早已花白,不过贵在染得勤,看不出痕迹来,可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又岂止是白发?越发伛偻的身形,充分表明了,这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饶是他耿润峰心坚如铁,看到老爹越发苍老的容颜,心中也不免一阵酸楚。
「累了就歇歇,不爱干就放着。你儿子有手有脚,你不伺候也能收拾明白。」耿润峰临走时对父亲说道。
离了家,悬着大半个月的心思终于尘埃落定。他终于找到前段时间,一想起去魔都就会不安的根源。
父母在,不远行。耿润峰给自己找到了最好的放弃理由。
耿润峰不算什么孝子,年纪小时候也曾和父母跳脚对骂。随着年纪增长,这状况才渐渐改变,哪怕心中再不满意,也不会顶撞家里的老人。虽说目前和老人不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毕竟是在同一座城市里,想去看看老头老太太,随时可以去。想到这一节,耿润峰心里踏实了不少。
去不去魔都这件事,一琢磨通透了,耿润峰郁闷许久的心情顿时有所好转,忽然感觉这闷热的天气也没那么讨厌了。
王朝阳对耿润峰的决定很遗憾,也很惋惜。
「老耿,你真不来了?这边准备上市前辅导呢,最迟后年就能IPO……」
耿润峰边走边和王朝阳通着电话,无论王朝阳晓之以情,还是动之以利,都不再能引起他心中一丝波澜,他含笑拒绝了王朝阳的好意,全然不顾那IPO可带来的巨大财富与自己渐行渐远。
往铁西那边走时,耿润峰出奇冒泡地没打车,坐了公交。等他晃悠到叶秋华店里时,已是下午两点多。
耿润峰进店门时候,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只有叶秋华自己在。
「买彩票中奖了?」迎头叶秋华便问。
耿润峰听得直糊涂,说:「没啊。我从来不买那玩意。」
「那你乐成这样,嘴都合不上……有啥好事,和我说说?」
「没啊,啥也没有。」耿润峰强调道,「真没有。」
叶秋华白了耿润峰一眼:「哼!死德行。」说着,一扭腰出了柜台,去了隔壁小卖店。
耿润峰不说,叶秋华也就不再问。认识这么多年,叶秋华明白他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你就是盘问出龙叫唤来,也甭想让他吐口。
店里没什么生意,挨到傍晚,就早早收了工。晚饭过后,耿润峰性趣盎然,拉住叶秋华就是盘肠大战。当夜,耿润峰雄风大作,搞得叶秋华哭了好几回。
叶秋华高潮时候易哭,但是一晚上哭几回的时候不多。
战后去卫生间打扫战场遗迹时,叶秋华几次站不稳,走路扶墙。再回来时,叶秋华羞愤欲绝地敲打耿润峰胸口:「你今天疯了是怎的……我下面肯定肿了,都怨你!」觉得敲打还不够解恨,叶秋华恨恨地在耿润峰胸口咬了一口。
耿润峰任她去了,忍着疼,一手抚摸着叶秋华光洁的后背。
平静下来的耿润峰语气很舒缓:「我说没什么事,你肯定不信,其实真就没什么事。只不过有些过去没想明白的,今天想通了。想通了,也就好了。」
「又在合计谁家大姑娘小媳妇呢?」说完,叶秋华自己都觉得话里酸味十足。
耿润峰不平道:「怎么,除了合计肏屄,我就不能合计点别的?」
叶秋华撑起身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嗯。」还觉得这力度还不够,又补充道,「我觉得你就是个会走路的生殖器。」
耿润峰被气乐了:「行。那我就满足你的印象。」说完,起身抓住叶秋华的脚脖子,就要分开她的腿。
叶秋华笑着娇呼:「不要……」
叶秋华脚上一路蹬踏,却没能摆脱耿润峰的手。这份无力的反抗最终只落得一个结局,被耿某人无情的镇压。一条熟悉的巨物悍然闯入她的身体,开始了翻江倒海。高潮余韵未了的身体极度敏感,只是些许出入,那春潮泛滥得就像山洪暴发。
叶秋华没有过潮吹,不过每次鏖战下来,她挥洒到床单上的液体却也不比喷出来的少几许。
一波波高压电通体的快感,刺激得她睁不开眼。叶秋华脑子里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用两条腿箍住耿润峰的腰身,制止侵略者的肆意妄为。然而,她的脚踝被耿润峰握了个结实,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疲惫的身体逼着她开口求饶。
耿润峰恶趣味上头,他松开叶秋华的脚,欺上前来,笑嘻嘻地说:「叶美女怎么投降了?」
叶秋华假哭道:「我都要被你肏死了……」
耿润峰歪头继续笑嘻嘻道:「这样不好,不应该向恶势力屈服。」说着,他故意挑动胯下物涨起,又是惹得叶秋华一声娇吟。
叶秋华苦着脸说:「不来了,好不?我真的不行了,腿酸死了。明天又起不来了。」
看耿润峰没有收兵的架势,叶秋华又道:「你知道不,我现在连九十斤都没有了,你刚搬来时候我九十七斤。」
其实几番激情碰撞,耿润峰也是强弩之末,没有将这一炮进行到底的意思,看叶秋华这般模样,也就借坡下驴,把有泄气苗头的阳物抽了出来。
耿润峰倒下身前,还不忘摸一把叶秋华的胯下,而后说道:「你不一直想减肥么?这不遂了你的愿?」
叶秋华哭笑不得:「那也不能这么减法啊,减得太多了。」她越想越气,很想使劲掐耿润峰一把出出气,可身子疲惫得连抬一抬手指都懒得。很快,眼皮一打架,就睡着了。
翌日,叶秋华睡到过了中午才起床,腰酸腿疼头发沉,自是不用说。
刚醒的时候,她感觉眼皮好像挂了千斤秤砣,睁也睁不开。费了好大力气,才彻底清醒过来。这时,床上只有她自己了,那折腾得她爬不起来的冤家,已经没了踪影。
叶秋华拿起电话来,问耿润峰在哪,得到回应是在店里,叶秋华的心头顿时阴转晴,隐隐的,还有那么几分暖意。
这场激烈的床事,只是生活中的一个插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仿佛一朵浪花消融在海中,再也没有痕迹。
叶秋华的母亲,打过几次电话来,每次都说要来沈阳,结果每次都阴差阳错地没来。每次叶母的电话打来,耿润峰总有种傻姑爷要见丈母娘的紧张,结果频繁的泄气,让他每每都觉得像坐了过山车。几次折腾下来,他也疲塌了,无所谓叶妈妈来不来。
这就是狼来了次数太多的缘故。耿润峰暗自腹诽。
日子一天天过去,八月一半就这么没了。这时候,奥运会开幕了。被球房列入禁止参与追分名单的耿润峰百无聊赖,只得窝在叶秋华家里看奥运。
耿润峰不是体育迷,看比赛充其量就是看个热闹。若不是没有其它消磨时间的事情可做,他绝不会窝在屋里看电视。
在奥运田径比赛有110米栏的那天,耿润峰接到了失踪已久的乔老鬼打来的电话。
没等耿润峰开口讨伐,老鬼先开了口,那声音沉静得让人感觉仿佛身在十月深秋。饶是这八月盛夏,耿润峰还是打了个寒战。
「你在哪呢?没事的话来我家一趟。」
老鬼绝少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一旦用上了这语气,就预示着事情的不一般。上一次老鬼用这种口吻说话,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耿润峰永远不会忘记,乔永为挪用公款炒股,东窗事发时那份冷静镇定的语气。那时候,他大学毕业还不足一年。
彼一时,乔永为认真地和耿润峰讨论,如果事情摆不平,自己到底会判多少年徒刑,语气镇定得和今一次电话里全无分别。
虽然那一遭最终有惊无险,但是乔永为却丢了让无数人羡艳的央企工作。身边的熟人都替他痛心疾首地惋惜,他却一副全不在乎的模样,不但看不出丢了工作的失落,好像还有那么几分窃喜。每当说起这事,他总是漫不经心地总结:哥们命大,逃过一劫,起码没混进监狱里去。知足!温故而知新。
所以,一听老鬼电话里的语气,耿润峰就知道事情不妙,赶忙换了衣服,火烧火燎地赶到了乔家。
耿润峰到乔家时,老鬼正在楼道里坐在楼梯上抽烟,脚下横七竖八地堆了十余个烟头。看那意思,他在这已经有一会儿了。
楼道里烟雾缭绕,透过排气窗的阳光照过来,搞得云海仙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