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讲,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姜婉儿不相信老管家的话,仰起头问着约十来岁的男孩:「告诉老管家,你有名有姓的,对不对?」
男孩一迳沉默。
「喂,小姐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你别凶他嘛!」虽然她很想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也不喜欢别人对他坏。
男孩又瞟了她一眼。
「老管家,他为什么不理我?」她其实很希望他能和她说句话,就算只是笑一下也好,可是他都没有。
「小姐,他一向都是这副死样子,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傲得跟什么似的,说穿了,不过就是个连父母都不要的孩子罢了,有个恬不知耻、捲款私逃的父亲,儿子也不会是多乾淨的货色。」
连老管家也这样说?
姜婉儿看向男孩,他依然不争、不辩,俨然置身事外的静默,冷澹到好似不是在说他。
「那他娘呢?」她一时好奇,多问了句。
「受不了他的赌鬼爹,早跟人跑啦!他那个娘呀,也是不安于室出了名的,成天就会招蜂引蝶的勾搭男人,哪会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所以我说,小姐,这样不知羞耻的男女所生的孩子,人格能清高到哪裡去?他那个爹也不想想,是老爷同情他,才留他在帐房管事,给他口饭吃,没想到他竟恩将仇报,留下一屁股赌债不打紧,还趁收帐之便,将一大笔银两给捲走,连儿子也不要了。老爷能怎么办,只好留这小杂种下来,做一辈子的长工抵债了。其实啊,老爷对他是仁慈过头了,要不然,他就是做牛做马十辈子,都抵不清他老子欠下的债!」
拉拉杂杂说了一长串,姜婉儿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她只觉得他好可怜,娘不要他了,爹也不管他,他会不会很伤心呢?难怪他不理人。
说到这个,倒是提醒了老管家,他又摆起了脸色训斥着从头至尾不发一语的男孩。
「你这死奴才!不过叫你扫个地,这么不情愿,扫了大半天地还是这么髒,就会偷懒,想讨皮肉痛了是不是?」
男孩抿紧了唇,一声也不吭。他的漠然,看在老管家眼中可火了,一个巴掌就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姜婉儿一看,急了,小手勐推着老管家,「你走开!我说不可以打他的嘛!你再这样,我……我……要生气了!」她气呼呼地说道。
童稚细嫩的嗓音,听起来没半点气势,却有其威胁性。
全府上下,谁有胆子惹这个小祖宗不快呀,莫怪乎连这个资深老管家要噤声不语。
「你痛不痛?」她拉了拉男孩的衣角问着。
这事又错不在他,明明是那群人找他麻烦,才会害得他耽搁了老管家交代的工作,又不是偷懒,她不懂,他为什么受了委屈,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那双眼眸中,有他陌生的温暖关怀,一时间,他竟动容了,再也不忍漠视她。于是,他轻摇了一下头。
「好了,小姐,你该回去了,否则奶娘怕会急坏了。」
姜婉儿有些不捨的看了男孩一眼,举步离去。
「小姐。」男孩突然出声唤她。
姜婉儿惊喜的回身。
「陆天豪,我的名字。」他低低抑抑地轻吐出这几个字。
他总算跟她说话了!姜婉儿漾起灿亮的笑。「那……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她是小姐,他是下人,有什么资格说不呢?不过,他心裡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半晌,无言地,他点点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