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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海岸·大湖祭 小强 8193 字 202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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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驿行字数:15909

巴人女孩小藤长久地附身在我的两腿之间,她的唇齿和舌头尖子的活动缓慢轻柔。女孩偶尔抬起来凝视我的绿色瞳仁娇媚如丝,但是深不见底。她是巴王公主的近侍,她一定知道很多山野和大湖中的奇异过去和未来,她只是不太出声,不太愿意让一个会从远方来,要回远方去的萍水男人,知晓全部关于自己的事。或者我也是一样。

对于一个已经放弃了战争,只是满足于打猎的男人,一个出身于蛮荒的娇小女孩的抚慰也许应该已经让我满足。我总是执拗地追逐痛苦和暴虐的历史,但是对于折磨和蹂躏却又总只是驻足旁观。

每到夜中宿营的时候,大周人会点起一堆自己的篝火,我会离开楼车找到那边去,而小藤总是跟在我的身后。依照着公主的好意,火边的猎手们一直不缺少女人。他们直到夜深之后才终于开始变得平静。到那时白皮肤的船长女人也会带着她脚下的铜块独自躺卧在草地里。白女人挺直的鼻梁和紧俏的下颚突起到空中,有点像是一件石头的女人刻像。在火光前边甚至能看出她长有金红色的长睫毛。其实她的脸很好看。其实她与我们大周并无恩怨。其实我们只是忘不了她腿胯底下浓密金毛覆盖的肛门和阴户。中原的男人们搬动开那两支罗马立柱一样壮阔爽朗,汗毛斑斑驳驳的大腿小腿,神魂颠倒地凝视在她一地金黄的腹股沟上。

花岗石头一样的糙白骨肉,粗粝金黄的阴毛蔓延生长。围绕住外阴周边上下的丛丛毛发,绵密浑厚,卷曲发亮,几乎就像是一条抬起来的狮子脖颈。男人们是在远方,在冒险,在不知尽头和归宿的沿途上,偶尔弯腰捡起来的那么一副铂金梳妆套件,她可能是神奇,宝贵,可以用做回天假年,移星换月,也是真的很漂亮。可是人在旅途……一时借到的东西,拿来做点剔牙抠脚这样的家常勾当,也就算是快乐过一回了吧。

围坐在篝火旁边的猎人们你一嘴他一嘴的,继续回味白女人那种事情的下半边问题。抽啊插啊的那种勾当也算做过不少的次数,话说你们到底是比较出来没啊,她那个里边到底跟我们中原女人能有多大的不一样?也许……更宽敞点,深啊……长啊?

宽敞是宽敞了,深也是深。可是人家大丫头片子抽缩起来的势头,还是非常的狂暴凶险。大家最后一致同意,那种一家伙让一个男人根本扛不过去的爆发力气,简直就像一道劈过去的雷,像是能够点着一棵大树的闪电。

想想……还是挺想的。那她这么的一整条块,大白放光的身子还是精赤条条的搁一边躺着呢。大白丫头的壮大奶头,翘高起来黑的湿的,就像那条半人高的藏獒抬起来的狗鼻子。咬她一口疼的,再给她舔上一舔?

各种琢磨和试验。他们要试试看看,到底还能够找出来多少个女人类学方面的不一样。白女人在整天打鼓之后又和十个猎人做爱,她遍体散发出汗嗅……也许真的会比中原女人更冲鼻子?不过大家好歹还是放过了西洋女子那对颜色紫红,肿胀变形的光赤大脚。等到大家的兴趣再一次高涨起来,他们就要拖起来女人船长的肥壮屁股,扒开一沟子刺刺啦啦的金黄肛毛,去发掘她到底是长着一口什么颜色什么卖相的后门洞眼。是也像咱们的妹子一样,许多肉皮打折抽缩着收起来呢,还是干脆洒脱豪放的大大翻开?

那天晚上是雨季里难得见到的一个少云天气。那天有天狗侵月。小藤对我说,我们该走了,我们回车上吧。她的神色有些不安。那天在满月边上刚开始显出暗影遮蔽的时候,易突然决定立刻启程。可能还有两天的路程就会到蚌城了,南海也应该不是太远,可它不该现在就让我们见到。满月的光辉照的天地银白,我们现在看到正前方向上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闪烁水面。

西边的大湖已经泛过道路,连接上了东边内陆里淤积的沼泽。谁也不知道我们要去的路上水有多深,又会有多长了。易公主率领的移动城市坐落在稍高一些的草地上,我们的脚下现在是一座临时的小岛。而它像是每时每刻都在沉没或者溶解。

座落在八个轮盘上的四层楼面的宫殿周围有重重叠叠的雕栏画檐,每一挑房檐下都亮起了牛油铜灯。车前精赤身体的车奴女人们背负住粗木的轭具,整排整排地,从已经漫过脚背的粼粼水面里慢慢站立起身体。她们的脚步带有金属铿锵和溅水的声音。大湖正在宁静安详地淹没我们。易的十四座移动城堡都点起了灯火。每一座城堡旁边都围绕有象群和马队,还有从高处看去小到像是一些玩具的牛车。她的迁徙队伍延伸向后看不到尽头。

四面的水也看不到尽头。那天晚上公主倚靠住一座非常中国的红木椅子。她坐在空中花园靠后的宝塔正中,那地方在白天是用来摆放铜鼓的。易请我坐在她的椅子旁边,她要她的奴隶们下跪。易要白种女人趴伏在她的椅子底下,她高高翘起来自己的光脚,把她们搁在白女船长的赤裸背脊上。

阿菡跪立在我们的正前方向,带铐的双手捧一本中国字的书。她念: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施惠无念,受恩莫忘。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守分安命,顺时听天。

阿菡念的清晰缓慢,一句一顿。年轻女人的声音干净和婉。在经历过多年的奴隶生活之后,嗓音似乎是女孩细秀的眉眼之外,另一件维持住了少许妩媚风韵的事。赤身的华文小女老师念过通篇后跪拜,乞求。她说,奴隶恳请公主,随奴隶试诵这篇朱子家训。菡再抬头合住书本放在膝边,单念至”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后就停声等待。

按照易的关于她的语文课程的说法,这种学习应该已经持续过不少时间了。我震惊地发现巴国女孩易已经能够怪声怪调,结结巴巴地背诵出这篇中国文章的大半。虽然她是紧随着语文老师逐句跟读的。每遇到公主吭哧迟疑不能为继的时候,阿菡便抬起手掌狠抽自己的面颊左右各二,而后才领读一遍再做尝试。易得意的朝我看看,怎么样,我学的很不错吧。她问,能考上你们的秀才不?

就连小藤都会说你们家中国话呢。小藤,说个给她听听。

小藤一直悄无声息地坐在我脚边的地板上,她只是安静地搂紧我的腰。小藤老老实实,但是同样使用奇怪的声调背诵道,人口牛马,大小上下,日月天王。这多半是个阿菡教给她们入门用的识字课本。

在公主的楼车辚辚驶过湖滨积水的草原,从层层薄云中隐现的月亮被暗影侵蚀掉小半的时候,菡的母亲瞳一直跪在女儿身侧靠近车栏杆的地方,她伏身到地下用一块砚台研墨。易公主舒舒服服的从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她把腿脚从白女人的光背上抽下来,跟着蹬了一脚那人的肋骨。”滚。爬过桥去,爬到园子里去躺下!”

船长女人仰天躺下的地方是在车顶花园中间,在那里的楼板上已经平铺有一具粗木钉制的方形框架。或者我应该意识到,这不是上一场快乐饮宴那样的开局。而白种女人沉默地爬行到那个地方,并且把自己安置在框架中间的时候,我的感觉是除了我之外,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阅读过了后半程曲目的剧本,并且都已经决定要把分配给自己的角色,一直扮演到结束。在花园檀木小河的对岸从一开始就伫立着公主的近卫男孩们,他们只是默不作声。侍卫们现在带来一些金属工具在花园中间按住了白女人,他们已经在动作起来,而女人也没有挣扎。后来她接连爆发出的嘶声惨叫是因为男人们正用铁尖钉穿她的脚腕。

即使是使用大锤和长铁签子,贯通海盗女人那副粗壮踝骨的工作仍然花费了四到五次的狠命打击,白女人也因此承受了三四倍于常人的痛苦。虽然女海盗的手脚一直都被锁住了铜铸器件和铜铐,很多男人还是如临大敌地压在她的身上。当她狂暴地撕扯自己肢体的某些时候好像是连楼车都在摇晃。女人的腿脚先被拖开分叉,各自钉死在大木框架的下端。而她的前臂骨头是用铁锤直接打断的,那样之后才敢解除掉手铐,把她的臂膀也向木框边缘拉伸过去。在使用铁钉将手腕固定到框边直角上的时候,她的上肢已经绵软松弛到如同朽木。

船长女人在这些做完之后终于变得安静。她现在只能战战兢兢地顺从四支铁钉的定位,往木柱方框中摆放好自己的身体。那些尖直的铁杆撕扯开肌肉条块,从小骨缝里撬出通透的大裂口子,她也许都能够听到自己身体里铁件切割人筋时候发出的咯吱声。那大概真会是一种敲骨吸髓般疼痛的恐怖体验。

阿菡捧住她的课本慢慢站起来,瞳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托举一张放置砚台毛笔的木盘。赤身裸足的母和女顺序走过檀木和蓝莲花的小桥,走到白种女人的身边去。她们前去扮演完成应该属于她们的角色。在以后很长久的时间里,三个赤裸的女人,单卧于中,双跪于侧,阿菡虽然带铐,但是历经过童年时代的长期练习,年轻女人仍然可以竖直的握住毛笔,执笔的依旧纤细五指,擫、押、钩、格、抵,她只是需要侧身到白种女人的左边乳房之上,悬肘凌空,即使手下那是一张活人的白皮,她依旧锋正势全,毫不虚发,墨无旁溢。她开笔写出来的却是洒脱的行书。

……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流连。

易离开了座位,她也要去走那座桥。她回脸过来招呼我说,跟我来啊,大周人。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满月的夜正在经过最黑暗的时刻。暗影深侵进入月亮正中,我们在宽广的夜中能够看到一个闪光的环圈。在我们车下被铜灯照亮的宽广黑暗中已经是一整片莹莹的水纹。它们被继续前行的楼车轮盘碾碎,排挤,翻卷起一些浪花。在我们脚前四丈落差的大湖泛水中,整齐排列开上百面棕黄斑驳的,赤裸裸的妇人肩背,她们挺身抬腿的时候带有金属铿锵和溅水的声音。她们已经在齐膝深的水里跋涉过了半夜的路程。我们嗅到大湖深远的四处还在层层滋生出来新鲜的潮涌气息。

高楼的顶。小桥外头。跪伏于地下的赤身女奴只是挥铐奋笔,疾书不止。公主抱住手肘附身在她的摇曳发丝上,看看那个年轻书奴的字迹。她问,她真的写的很好看吗?我不太懂……

我光是知道她们会纹身,她们肚子上的字就是她们互相刺上去的。后来我再抓到人了就都让她们写那些字。公主轻轻的说下去,但是咬字清楚。你知道吗,她们都要死了。

奴女们劳作如仪,安良沉稳。松墨仍然在石砚上盘旋,笔锋仍然提、按、顿、挫。她们仿佛充耳未闻。易说的对。我们都是凡人。我们必有一死。我们每一个人或迟或早都要死。易告诉我们的并不是一件有多特别的事。

不过易真正要告诉我的是一些神的事。我们就要到海边了,可是大湖已经追上来了。易说。我跟大湖一起住过了二十三年,今年这样的事我从来没见过。

我们的国里有神,有鬼,有战争和献祭。我要让我的车子走路,我就要把人编进它的轮子里献给它。我们要跟大湖打仗,我就要献很多人才能赢。我许过愿的。易说。我在觉得我们可能走不出去的时候,我是许过一定要满足神的愿望的。如果大湖不再涨水了,如果月亮会重新变圆,如果我们巴族人能够看见到大海……我答应要给的东西……

是每一个给我拉车的人。

公主看看月亮的光环和波光粼粼的湖水。我们要献的不是湖,我们在打仗的时候才不向敌人求饶。我的牺牲要献给长出来的树,和能长树的那么多土。如果我们明天能够见到土地,我们就有地方树起木头桩子。我要在木桩上钉穿她们每一个人的手和脚。我要让她们往土里流干净血,皮会风干,肉会烂,骨头会断。她们全都会变成一小条一小块的,流一地,掉满一地……住在那里边的神食啊,飨啊……是不是就该特别高兴呢?

也许一直到这个时候,我脚下那个女人悬平提笔的手肘才略有停顿或者颤抖。公主凝视在我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奇怪的笑容。大周人,如果……到明天早上我们还没有被湖水一起淹掉,你会愿意用你一年里找到的所有那些宝贝,向神赎回一个大周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