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大国接受万方来朝,引领天下道德,处事都是讲求恩威并施。安抚这些洋醉鬼子的责任就会落在怀远阁的职权范围里。其实也不用多想,天下汉子嘛,不管是白皮还是黑鬼,总不能逃出去醇酒妇人而已。南怀远首先大量收购低劣烧酒,运进港口里去高价出卖。而后就是给他们女人。岭南王是一个具有一些爱国主义情怀的决策者,他否定了把牢狱中的待决女犯送去港口的建议,意思是大周的蔬菜不能让鬼子的羊给啃了——哪怕她们是一些长成了歪瓜裂枣的蔬菜。以夷制夷总是天朝处理外务的精髓,怀远南阁于是从琼州的奴隶市场买回来一批南洋女人,再加上本来就在阁中服役的几个蛮族俘虏,每天送进江边的码头上去。同时另作布置在空旷通畅的码头上搭起来一座木台,官方把它命名叫做怡和台。怡情和美之后的那个意思,就是夷人们就在里边自己去乐和吧。
天色到了大亮的时候,女人的场地上已经摆放整齐了五十具镶嵌贝壳的红漆起夜洁具。按照规定她最后洗过一遍的是她自己的身体。阁里的庶务经办总是要四下闻闻,要是那人闻出来一点异味,她也许就得另挨一顿痛打。天亮以后把这些闪光的用器送回住馆去替换是普通工役的活计,女人自己只是跪到门边呆上片刻,就会等到早晨开去港口的班车。
每天早晨怀远南阁发出一辆三匹大马拖拉的笼车,笼车里装进六个买来的南洋女人,再加上阁中另外三个官役奴隶和她自己。有一个长着褐色头发灰眼睛的白人妇女是西域胡人城主的女儿,她的家乡在十年以前被大周破了城;有一个吐蕃女人曾经是青海部落的首领,还有一个从渤海疆域送来的女酋长。她们和她过去一样,是在北边家乡触犯了中原王朝,而被押解过万水千山,送到岭南来接受赤裸身体,戴镣劳役的终生惩罚。依照怀远的定例,她们每个人两边乳房都穿铁环,环下挂铁牌。南方女人自己的右乳底下,铭牌上刻的是覆灭逆国娜兰伪王,大周官驭奴妓阿娜妲,除了汉文和娜兰文字以外,再用波斯、阿拉伯、印度和西域的几种语言重复过几遍,尽量确保了最多的人都能弄清楚她们的身份来历。而她左边的牌上写出的五个汉字是「男人身下睡」,这是送她进来的王所单独赐予的一个特别托付。
木笼在穿越广州街道的时候四面覆盖布帘,市镇上的大周还是要照顾到些礼仪廉耻的。等到马车驶入港口木墙以后,所有安排就变得公开而且赤裸。从阁中运送出来就已经是全体赤身的奴隶和女俘虏们看到的怡和台,只是一排桩钉绳捆在码头红土上的宽边木架。十个女人中间的半数,在整个上半天里会在台上保持住唯一的仰躺姿态,而那具木架的宽度只是支撑人的腰背而已。她们分张而后下垂,落到地面上的双脚是使用硬木枷板固定住位置,每一面夹板彼此相连,再从两头用木桩捆绑,所以她们根本没有剩下多少活动腿脚的余地。女人的头脸是从木架的另一侧往后倒悬,她们的手臂也都被向下拉伸到最长的限度之后,锁铐到脑后木架的横档上。值守港口,维持怡和秩序的大周官兵们戏谑地把这一半的姿势叫做兔蹬鹰。赤条条的兔子们肩背和手腿被反拗成一个半圆朝向天空打开,她们所看到的亚热带七月的天空上漂浮着大团大团的浓淡积云。
免费的另外一半东西趴伏在架子上,头脸冲下。她们的手脚当然也都是固定住不提了。这一路的姿势叫做伏雌虎。既有蹬鹰也有伏虎当然是为了顾及到最多人群的爱好,每到中午两种路数做一个轮换。还有就是具体到她们四个官役囚奴的身体底下,专门留出来摆放她们的那一边木架板上,密密的钉满了三角形的小木头尖桩。小木头不是有多高也不是有多尖利,扎不穿人的皮肤,可是它们一方一方的硌进人的胸脯肚子肉里,当时就已经疼到忍受不住,再加上前后顶撞进来的,那些没完没了的男人们。他们一阵凶神恶煞的挤压推搡,四个女人的嘶声喊叫此起彼伏,一个上半天都停不下来。等到下午就看她们只剩下抽抽搭搭的,那是因为她们已经被两边翻面,前后操弄到哭都没有力气哭了。
怡和台从开始就是一副单独的木台,始终没有人为它盖起顶棚和围墙。码头供给船舶停靠装卸货物,总是要留出来一片空地,怡和的台子一直是孤单的,空旷的,摆放在一片平坦的炽热干土地上,公开的说法是南方江边闷热潮湿,容易滋生污秽,人和器具都用太阳晒晒,下雨就当洗澡,整个环境就会显得干净。而没有明说的意思,却是免费的东西不会给你到最好。就那么几个免费的玩意儿,给你搁在大太阳大雨水里,然后就是看你们猴急的样子,你们爱干不干吧。
近海的岭南入夏以后,每天上午多半是烈日暴晒,到下午就可能哗哗的泼洒过去一阵倾盆大雨。经过了整天整月,一年一年交替轮回的日晒雨淋,怀远阁里送去码头出台的女人们一个一个墨墨黑,精精的瘦,所以天竺的王子在他解手时候看到的场面,才能显出来那样对比分明的奇趣格局。
长木台板搭起来是为了支撑住几个奴隶女人的屁股,供给大家免费使用,那样的设备简单粗暴就好。不过怡和旁边建造的一座两层望塔却是严谨坚固的屯兵住所。这东西代表国家在港区里施行王法,可就不跟你们闹着玩。望塔二楼上驻扎一群备有刀枪,架起来弓弩的士兵,另外几个守在一楼的手里都提上大木棍子。要是洋鬼子们彼此发生斗殴喧哗,立马冲上去一阵乱棒把他们分开,所以怡和木架上倒是不至于发生被人使用异物捅弄,或者干脆掐闷断气的死亡案件。只是其它的胡闹兵们就不管了。每天白鹅潭边停靠十条二十条远洋帆船,港口里拥挤住几百上千的离家男人,一夜畅饮都已经醉醉熏熏。他们每天吵吵嚷嚷,拥堵在十口两边分瓣的女人屁股后边……阿弥陀佛,让菩萨去保佑她们吧。
怀远的女人们巳时开始的时候出台,酉时中间离场。回到阁里大致算是戌时前后,其他的囚徒奴隶先不去管,单单挑出来南方女人一个,不管她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一阵鞭打脚踢赶着她往后门另外一边走。
怀远南阁的正楼前这一座安排宾客居住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条小街,小街两边建造两层的砖石寓所,要拐过三个弯才能见到小街的底。挡住街底的当然是整座院子的后墙,开在后墙上的小门一侧就是女人每天半夜洗涮厕具的堆场,另外一侧的两进平房里是给阁院提供饭食热水的灶台。笼车送人去江边往返,都是打开后门进出的院子,这个时候院子里大家正在开饭,女人被带去的地方却是灶房外的柴棚。带进去以后喝令她拉两捆柴垛子出来,自己爬上去躺好,以后的那一个时辰里她就得一直摆开这个架势了。
伙夫抬出来两笼馒头一桶空心菜汤放到柴棚外边。怀远阁里各种干活的也有二十多个雇工杂役,阁里给人管饭,管饭有个条件,那就是每天这个时候来到柴棚,进去里边干一回那个烂女人。
干完以后的,出来发三个馒头一碗汤水。真要是因为连着天的交粮,实在干不成形的呢?棚里的那点子事其实也可以通融。你去找一根什么柴刀斧头的,木头把柄出来,往女人两腿中间长着的那个东西里边,抽插满上一百来回折抵你的一个人头。你还不能记错了数字,所以一边使用斧头木把捣弄着,一边一定要让那个女的娜兰国王,自己一下一下的大声喊出来一二三四。
这一轮事毕其实一整天也就轮回到了头,亥时以后就要拖车收粪去了。从脸上到身体都已经全脱了人形的女人,颤颤抖抖的扶住棚柱子,一只手摸摸索索,一把一把的往上爬。另外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紧了一满把人家扔给她的鸦片叶子。每一天要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曾经做过王的黑瘦女人真的有点快乐。女人为这一手的叶片馋的贪的,口角直流出长条的唾沫,眼睛发放绿光。她像一只兔子一样的咀嚼了半天,一边打着嗝吞咽下去,一边快乐到抽泣起来。
阁里上下都是知道的,当年岭南王送进这个女人来的时候,跟人一起随附入阁的还有一份役使清单,那张单子上写明的就是这样头尾相接,没有留出吃饭睡觉的安排。当时阁里还有人不识趣怕是出了错漏,请人带话去王府询问,结果传回来的就是那么干净的一句「男人身下睡」,再没有更多的闲话。
朝廷底下专职经办对外事务的怀远大殿和怀远南阁,当朝天子的这几十年间,大概是真还没有那么严厉的处置过人犯。不过也是啊,这几百年来也没有哪个大周的皇子,说是让一个外国女人给杀了。要是这么一想,那她倒也是应该遭此劫难的。身下睡已经是南王赏赐的定论,身下吃自然也就是不言而喻。每天送去躺卧怡和台的时候,别的奴女是借在中间翻面的时候,也让她们坐起来吃一顿午饭,只对这一个女人是立刻按下去锁双脚,锁单手,光放出一条胳膊来,塞进去一张面饼。女人那时候一边被人捅弄后身,一边要赶紧着填堵自己前边的嘴巴,两头紧张起来有点噎住呛住都是小事,要有哪个杀千刀的洋鬼子转到前边,一家伙捅进嗓子里来都还没什么,万一他随手抢下饼子扔出去呢?那她可是哭死都找不回来了。
男人身下吃完了,再去男人身下睡一觉也不是就有多难。人困倦到极处了自己就会睡着,她的眉眼有一半时间是朝下蒙着,别人反正也看不见。当然人憋在那种形状里,是怎么也不可能睡出一个像样的觉来。轮完一天女人已经昏昏沉沉,全身疼,手脚软,阁中管事的要想维持住王的嘱托,就只好给她吃点罂粟树叶,从开始一片两片的咬嚼,发展到握住一把一起吞咽进去,她那时候简直就像一只吃草的动物。吃点进去那种东西,提起来几分精神,她才能够再支撑起身体去对付一晚上的粪车和马桶。
鸦片激发出来的都是一个人身体里积攒的后劲,提前掏光用完,女人就变成了一条榨干净汁水以后剩下的甘蔗渣子。南方女人住在南方的后边十年里,还在三十中间的年纪,已经像一个靠近五十岁的老女人,她的身体四肢枯槁孱弱,连头发都开始生长出斑斑花白的颜色。她很清楚要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来看待,已经不会有什么男人还能对她感兴趣了,她到港口去,是给那地方送去还能管用的女人零件。可是问题正好在于,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到死以前,永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