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怎么……”
话没说完,我就立刻打住了。
洁露卡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这种反应,无论怎么想,可能性都只有一个吧。
“洁露卡,你……”
轻轻将怀里的脸蛋抬起,虽然没有泪水,但是那双紫色的瞳孔湿润无比,就像一个强忍着泪水的倔强小孩似地。
是的,没错了。
我突然想起卡露洁说过的话,高露洁姐妹,也是被父母抛弃,虽然卡露洁早已经不在意,但是小气巴巴的洁露卡,却一定还耿耿于怀吧,刚才那些小孩的话,一定是让她有所触动。
“乖,别哭,你不是还有卡露洁,还有阿尔托莉雅,还有雅兰德兰奶奶,还有……咳咳,那个,还有我可以吵架吗?”
不知道安慰有没有效,总之洁露卡又把头低了下去,在我怀里蹭了几下,估计是想将眼眶里的泪水蹭干净再说吧,真是的,这家伙,究竟把我的怀抱当成什么了,以前也是,乘我一个大意,就将刚刚啃过烤肉的嘴巴往袖子上抹过来。
“你……你这家伙,给我等着瞧。”
一群伤痕累累的小孩,在这段时间早已经互相搀扶着仓皇而去,听最后留下来的狠话,似乎是出自那个叫匹克的家伙,这是多么反派炮灰式的丧家犬台词呀。
“你还好吧。”
等洁露卡心情平复了一些,我蹲下去,将正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瘦弱小孩,搀扶起来。
摇头,摇头。
似乎有点怕生的小家伙,只是低着头,摇了摇,退后一步,仅仅是这一小步,却是让人觉得他(她)是要拒绝与所有人接触。
“伤着没有,让叔叔看看。”
似乎怎么样都无法拒绝我的热情,又或许说是因为畏惧而不得不接受,总之,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小孩还是伸出了瘦弱的胳膊手掌,并微微的抬起头。
这一抬头,那几乎垂直脸颊的刘海也微微分开,将一直掩盖在后面的脸庞露了出来。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整张脸像是被碳抹过一般,乌漆抹黑的,根本分辨不出模样,脸庞轮廓极度的消瘦,几乎都快不成*人样了,不过,让人感触最大的,还是那双眼睛。
明明眼缝子很大,让人觉得如果完全睁开来,一定是一双明亮的大眼,却紧紧被眯了起来,上下睫毛几乎粘在了一起,只裂开微微的一道缝隙。
这是一双多么让人揪心的眼睛,就宛如小孩现在的心情一般,恐惧着,隔绝着眼睛外面的世界,只是睁开一道必要的缝隙,从这后面偷偷的,用一种没有任何色彩的灰色目光,注视着小小的一片,仅能让其麻木的活下去那小小的一片苟且之地。
怜惜的摸了摸那蓬乱的脑袋,上面沾满了煤灰,而且充斥着一股油腻感觉,只是轻轻摸了几下,手掌就变得黑乎乎的。
但我依然轻轻的抚摸着,比起这被封闭的冰冷心灵,如果仅仅是把手弄脏,就能让其感受到哪怕只有一丝的温暖,也绝对超值。
曾经多少次,被临死者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目光注视过,这微小的,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或者说,死才是一种幸福?
虽然在很久以前,一直认为这种说法很中二,死了不就一切都没有了吗,还谈何幸福?但是在这片暗黑大陆,被各种各样的目光凝视洗礼过后,我沉默了。
“大……大人……”
干枯抹黑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白皙牙齿,那仿佛从烂泥兽嘴里发出清脆悦耳歌声一样让人觉得突兀的声音,从那道裂开的洁白齿缝中发出。
“大人……快离开吧,那些人……认识……”
话还没说完,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就打断了这道细小声音。
哦哦,难道是传说中的援兵?作为反面炮灰角色,这效率高的有点逆天了吧。
我回过头,啧啧有声的看着远处奔来的十多道人影。
“爸爸,就是那家伙。”
受伤的额头已经被包扎好,骨折的手脚也被接好,用木板固定住,那个孩子王匹克,此时包扎着脑袋一跳一跳走过来的可笑模样,就活像是抗日战争时期被八路打了个半死之后哭嚎着将“皇军”请来为自己报仇的二狗子汉奸。
“就是你将我家孩子打成这样?”
几个一脸狠劲,裸露着满身肌肉的壮实大汉,冲了上来,手中握着大铁锤,将这个小小的角落包围。
眼皮子轻轻一挑,我都懒得答话了,原以为来的会是什么狠货色,没想到竟然是几个只有外表能吓吓人的普通大汉,真让我连打哈欠的心情都奉缺。
“堂堂一个冒险者,竟然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算什么英雄,让冒险者联盟知道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