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慢慢抹去孙天羽唇边的血沫,白嫩的指尖留下一抹殷红。
「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孙天羽惨然笑了笑,耳语般说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着怎么把你弄到手。是我每天去你店里,为怕人生疑,有时我去喝酒,有时就在外面。
出事地那天晚上我也在场。是我追的那两个白莲教逆匪,回来怂恿众人把他们拿下。是我出的主意,把雪莲骗进狱里。我原本只想让你着急,来求我。没想到那两个折莲教逆匪身上竟然带着密信……」
「把你丈夫诬为逆匪,也是我出的主意。那天你告诉我他有咳病,最怕受凉沾水,我都记在心里。半夜里给他泼了桶带冰的凉水,了断了他的性命。」
「你守孝那天,我占了你的身子。我骗你说要娶你,骗你死心塌地从了我。
但我不想娶你。一个待罪的寡妇………于是你就失了身,不能嫁给我。你明白了吗?是我把你给了别人。」
丹娘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惊讶,似乎早已知道那日孙天羽的突然离开,并不是意外。
孙天羽咬牙笑道:「都说出来,好叫你死心吧——为了让你离不开我,每次我玩你的时候,手上都先抹了药,看着平常端庄贞洁的你,在我身下又骚又浪,像母狗一样听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杏儿,你现在知道我是个多卑鄙的家伙了吧。你看,我的心肠跟我姓一样,都是黑的。」
彷佛霏霏细雨中,一朵在枝下露出半抹嫣红的杏花,娇弱的花瓣微微绽开,吐出洁白如贞的花蕊,在湿蒙蒙的水雾间溅出的一点艳。丹娘轻笑着,摩挲着他的脸颊,「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她一早就知道,他是个没良心的坏人。
「每次见你为了骗我那么辛苦,我都想对你说,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的。
不用编那些谎话的……但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聪明的。我傻傻的被你骗着,也许你会更高兴……」
「就像你第一次弄我后面,你一边骗我,一边把我弄得好痛。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还是傻傻的被一边骗着,一边被你弄得流了好多血。我知道你是想在我身上见红,不好对我直说。你是怕我知道你嫌弃我才骗我。被你这样骗着……我是喜欢的……」
「那次我失身。想死,不是为没脸见人。是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天羽哥,你还要不要我?你说要,我就愿意活下来。」
「你的谎越撒越多,越编越累,我看着心疼。我那时说——天羽哥,你就把我当娼耍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的。真的相信。你让我扮母狗给你玩,我也会很开心地给你摇尾巴。」
丹娘声音颤抖起来,「我每天都想问,都忍住了,天羽哥,英莲在哪儿……骗骗我就好。」
半晌,孙天羽干涩地说:「他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哪儿的人很喜欢他。他有很多东西要学。过些日子,他会回来。」
丹娘嫣然一笑,「谢谢你,天羽哥。」
两人声音极轻,近在咫尺也未必能听见。何清河一举翻过此案,关系到在场每个人的生死荣辱,也没有人能静下心,去听已经穷途末路的他们在说些什么。
良久,丹娘挣开孙天羽的手臂,跪在何清河面前,全心全意给他叩了个头,说道:「多谢何大人,给寒家洗清冤屈。」
何清河从袖里取出一条素帕递给丹娘,叹道:「这是你的帕子,当日走得匆忙,忘了奉还。如此干净的帕子,一旦污了,留在世上也是无用——你小心收好吧。」
丹娘接过来,「多谢大人指点。」
何清河转过脸,有些不耐烦地说:「孙天羽,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么?」
「不。他没有罪。」
何清河脸色阴沉下来,盯着丹娘没有开口。
丹娘道:「都是奴家的罪。是奴家先勾引了他。先夫之死,也是奴家指使他做的。」
何清河脸色由恼变憎,由憎变怒,寒声道:「裴丹杏,你可知勾结奸夫谋害亲夫,乃妇人第一重罪!需得剥去衣裤,赤体受杖,然后骑在木驴上绕城示众!
直到阴穿肚烂!生前受尽羞辱,死后无葬身之地!」
丹娘从容道:「奴家知道。」
何清河瞪视了她半晌,忽然仰天大笑,「本官六日间遍访山下住户,过往客商,都说你贞静贤淑,原非歹人。本官念你为奸人所骗,受尽胯下之辱,有心回护于你。谁知你竟是这样一个淫材儿!」
何清河喝道:「裴丹杏!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下奸夫性命,让本官饶他不死吗?蠢女子,你枉担了罪名!即使你所言属实,孙天羽为夺人妻,谋害无辜,也是死路一条!可笑本官谆谆教诲,不惜遣人将你接到狱中,在后堂听审,揭穿这狗才面目,望你明羞知耻,孰料你却是淫贱入骨,为着个无耻奸夫,连夫妻纲常人伦天理都抛在脑后!」
何清河脸色铁青,眼睛被灯烛烟火一熏,愈发红肿,他拍案叱道:「你现在洗心革面,回去三尺白绫了断此生!向本夫谢过失贞辱身之罪,还不失为知耻而改!若你一意孤行,焉知老夫不敢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同押往西市寸磔凌迟,以儆效尤!」
丹娘淡然笑着,柔声道:「多谢大人成全。奴家也知道他犯的是死罪,奴家只求与他同死。」
以何清河这样见惯世间百态,无不洞烛其奸的大行家,顿时也怔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