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东北处,只见田畴千里,阡陌纵横;四下里麦浪滔滔,景物甚是怡人。
若要形容这一个小镇,百里之内,看似是最寒怆的了。
镇上仅有一条大街,直贯南北;街道两旁稍为象样的店铺,实是一间也没有,眼见全是以木板盖成的小档子,发售的货品,十居其九多以农具为主。
还好,就在大街的尽头,尚有一个大竹棚盖成的饭店,专供村人过客作为喝茶聚脚之所。
莫看这饭店陈切简单,惟棚盖里面却是挺热闹的。
现正值晡时份,头顶的太阳,委实毒辣得厉害,在这个夏阳酷暑的时节走路,谁都想停下来歇一歇,寻个凉快的地方喝喝茶,吃口黄汤。
但见堂上坐客个个不是手摸酒碗,便是口里啃着馍馍,人人汗流夹背,汗水自每人的额上,一颗颗滴将下来。
虽然店里仍是闷热难当,但能坐下来在此一歇,总比在烈阳下干熬好得多了。
距离这小镇五十里,便是凤鸣镇,却是前往洛阳必经的大镇,是以这饭店内的商旅过客,着实也不少。
狄骥便是其中一个,光凭他外表来看,十足十是个无名无辈的书生,还道他是个手无绑鸡之力,膏梁人家的公子哥儿。
然而谁会晓得,此子竟是“影子四煞”之一的“风煞”,也是影子帮帮主狄骏的胞弟。
自从他兄长狄骏与沈瑶琳结成夫妻,便把影子帮从新组合,共分“风、雷、雨、电”四堂:风堂堂主由狄骥担当,雷堂堂主由影子帮一名高手担任,那人便是莫大鹏,雨堂由三妹狄姗姗掌堂,而电堂堂主,却是由狄骏的小舅,即狄姗姗之丈夫沈一鸣担任。
而狄家三兄妹的师承,更是教人咋舌不以,原来他们的恩师,却是大名鼎鼎的北海老人。
说这北海老人,在他年轻之时,江湖中人,却称他为北海怪客,他的名头,但凡武林中人,真个无人不知,就是未曾目睹其貌,也早已闻其大名,尤以黑道邪派中人,对此人更是无不戒惧。
北海老人纵横江湖逾半百年,早被称为武林奇人,武功之高,可谓冠绝天下,几乎达至高深莫测,出神入化之境。
但在三十年前,北海老人突然偕隐名山,从此再不问世事。
正因事出突然,便有人说北海老人早已作古,更有人说,他已离开中原,隐居海外。
江湖上一时间传言四起,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且说狄骏三兄妹,因父亲被诬陷死于牢中,其母也不幸死去,三兄妹又给仇家追杀,幸得家仆包雄把兄妹三人带走,最终逃过一难,后来巧遇机缘,被北海老人收三人为徒,把一生武学精义,及一些各门各派的秘技,江湖轶事等,无不倾囊相授。
在北海老人的精心调教下,三人经十多载苦学,狄骏的武功自是非一般人所及,而狄骥也不逊于兄长,唯一不足处,二人就是碍于年齿,功力尚嫌不纯,倘与北海老人相比,恐怕连七成火喉也没有。
饶是如此,当今放眼天下,能胜狄家三兄妹的,着实已没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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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几只金头苍蝇,正绕着狄骥“嗡嗡”地打转,以他目下的功力,大可挥手震毙这些缠人的东西,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只得随手拂拂驱赶,可是乡村地方,苍蝇实在多的是,那里驱赶得清。
便在此时,饭店外头传来“突突”的马蹄声,只听蹄声不缓不疾,过得片刻便来到门前,本是闹哄哄的饭店,忽地全然静默下来,一时变得鸦雀无声,真个落针可闻,连堂上众人的呼吸声,却能清晰入耳。
狄骥原本背门而坐,顿感周遭气氛起了异常变化,抬眼望望身前众人,个个俱呆着眼睛,往自己身后望去。
他不由大感诧异,回首一望,顿时也教他愣住了!
刚进来的人,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少女,一身轻衫,样貌异常秀丽绝艳,犹胜阆苑仙葩。只见她风鬟雾鬓,环姿艳逸,正自款款而行,教人几疑是天仙下凡。尤其她那明如秋水的双瞳,滴溜溜的四转,顾盼生姿,掩不尽她的聪敏与机伶。
狄骥一看见此人,正要转头避过,岂料那少女眼尖得紧,一眼便看见了他,娇声高叫着:“好呀!还不给我找着你……”话声方讫,人已像蝴蝶似的飞飘了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在狄骥左首坐下,这少女不是卓薇还会是谁。
满堂客人一时看得呆头呆脑,望着二人张口结舌。
但见卓薇瞪着圆大的眼睛,怔怔地盯着他:“你这个浑人,竟敢耍弄本姑奶奶。我来问你,你为何假装给我点了穴道,快说?”
狄骥耸耸肩膀,微笑道:“我若不是这样做,小姐妳又如何能消却这口气。”
“你……”卓薇鼓起腮帮子,正要发作,这时店小二颠着屁股走了过来。
“少姐,要吃些什么呢?”一面说一面为她摆上碗筷。
“好!一会儿再和你算这笔账。”卓薇朝狄骥甩了一句,美眸一抬,脆声问店小二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咱们有北方馍馍、粉米饼、本地的水饺、菜肉馅饼、油条、还有……”
卓薇听得柳眉倒聚,挥手截住道:“好了,好了,怎地你一大串的说个不完,你们这里有酒么?”
店小二依然满脸堆欢,躬身道:“小店的好酒并不多,二等贵州茅台、泸州大曲等货色倒是有的,还有小店自制的米酒。”
卓薇笑道:“次等茅台,虽不够醇辣,总好将就将就!”遂向店小二道:“你先给我来一斤茅台,水饺馅饼,每样着量要些吧。”
店小二去后,卓薇再把目光投向狄骥,见他张着口正望着自己,不由奇怪道:“你张口突眼的,望甚么?”
狄骥有点诧异道:“小姐,没想妳年纪不大,酒量倒也不小呢!”
卓薇笑道:“还可以,我若不辣得一肚火,恐怕一会没气力来骂你这个浑人。”
狄骥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狄骥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少女,不但娇憨可人,且言语也这般讨人喜爱,登时对她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连他也弄不清,这感觉是多么的奇妙,不禁多望她两眼,岂料越望着她,脑里越有一股想亲吻她的冲动,便问道:“妳我总算一场相识,但还不知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