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报告还是以西班牙流感蔓延为主,整个过年期间北美传出重大疫情,据称单单纽约市一天就有超过2000人死亡,人民纷纷逃离市区,整个城市运作已陷入停顿。
「问题还是出在包装、不在原料跟调剂…」君儿道:「哥,还是要麻烦您多分点精神,这部份我们姐妹们都不懂。」
「嗯,我待会就去现场看看…」我心中盘算道。这两年从尿素厂到轻油裂解合成人造橡胶,桂平这边也累积了不少化工厂建厂施工经验。好在之前九姑自作主张订购了材料,丙烯产线过年期间日夜赶工已装配完成,现在正进行最后焊点检查,再来就是试车了。倒是模具那边因为完全没有打造塑料射出成型模具经验,只能师父听我口述后想像揣摩,问题较大,还要等第一批丙烯原料出来后才能更进一步完成。现在就怕赶不上疫情。不过好在PP用途广、产品多,就算不拿来做药水瓶,各种容器、瓶子、水桶、脸盆、箩筐、篮子甚至绳子、网子、免洗餐具、水管等都可製造,绝不缺产品出路,还可以鼓励地方资本投入发展塑胶工业。
另外在国内外新闻部分,第一次大战还处于不打不停的殭尸状态,但俄国局势不稳,各国媒体都传言沙皇即将退位下台,俄国可能率先退出欧战,就看德方有何智慧与俄方缔结和约。德国形势看涨,英国更急着逼迫美国与中国参战,美国人透过荷兰输出大量产品给德国大发其财,德国政府坚持不採行无限制潜水艇攻势却也透过一波波消耗战慢慢绞死英伦三岛,美国人民间参战气氛却也愈来愈消退。
前一年民国七年十月徐世昌就任大总统,段祺瑞冯国璋同时下野,但在英国背后鼓动下,段祺瑞的参战军规模较之前更大、人数更多,直皖间嫌隙也愈来愈深;民国八年初徐世昌大总统伸出橄榄枝呼吁南北在上海召开和平会议,但各省间反应不一。最主要还是因为欧战未歇,英法美日等国不仅无暇穿梭调停,更或明或暗支持北方段祺瑞声势不断涨大。南方岑春煊、陆荣廷掌握广州政府后主要目标还是排除孙中山势力,确保各项在广州利益,既然这个阶段主要战斗发生在湖南、陕西等地,广州政府对和平问题也兴趣缺缺。
早餐完我先往轻油厂工地走走,蒸馏塔轰隆隆地正不停生产人造橡胶,熟练的师傅们则在作丙烯产线最后的焊点检查、设备清理工作,準备渗漏测试并进行点火试车,大批工人们正在铺设第二条丙烯产线地基。我与现场干部简单讨论,亲自检查几个关键接合部施工情形后便转往铁工厂。
铁工厂中启东大表哥正与吴晋伟和师傅们研究着打造模具的问题,大表哥透过之前姑丈在汉阳钢铁厂的关係,这两年挖角了不少有经验的师傅来浔,现在打造汽车、拖拉机零件或铁轨不成问题,但毕竟塑料模具这种东西隔行如隔山,目前在高温吹气成型与脱模上还有不少问题点要克服。我过去在廿一世纪辅导工厂时虽常见到这一製程,但毕竟机械、模具都不是我的专业,也只能告诉他们过往看过的方式跟注意要点,让工厂继续摸索了。
巡完铁工厂后去农业改良场找二哥,到了之后才知道二哥去尿素厂了。过年期间与二哥讨论了不少尿素厂的问题,目前已经启用的第一条生产线日产量100吨,光是要满足附近州县农民需求就相当吃力,如果要供应目前我军地盘内的农民,产量至少还要增加10倍以上,在土地、人才更重要的是能源来源上都有很大的考验要突破。
看看时间,我决定不去尿素厂直接转回营区。
「目前招兵状况十分良好,招兵委员还没派出去,主动前来投效的就已经有将近5000人」白崇禧道:「现在分成两个部份来做,一部分是招士官干部,条件要求与之前相同,士官干部一定要识字,然后身高、体能都照之前的要求;士兵部份则考虑到鼓励难民投军,所以如果没有家乡仕绅作保,就要由我军士官以上干部或本地的同乡会、宗亲会做保。」
「那训练的教官呢?」我问道:「为鉁兄安排得如何?」
朱为鉁原本是砲兵营营长,有鑒于他练兵很有一套升作新成立的补充兵团团长──原本是准我们招一营补充兵,但我与李宗仁、白崇禧商量后决定钻漏洞,名义上是一个营,实际上準备一个团的训练能量。未来补充完李宗仁、常耀东两团所需新兵后,就当作训练中心轮番调练地方民团、保安队,作为未来发展徵兵制度的基础。
朱为鉁道:「营舍、器械、装备被服等都準备妥当了,教官部分则从各营有作战经验的基层干部抽调。」
「嗯嗯…」我边颔首边盘算。目前手中库存的武器数量还不足以武装这么多新兵。「周主任部分呢?」
「周主任带着邓副主任非常积极,已编辑好政治课材料,已经开始陆续给弟兄们讲课」朱为鉁道。
过年期间周绍山与邓先圣主动拜访我深谈,既然欧战一时半刻也不会有结果,想要前往法国勤工俭学也未必是好时机,希望有机会在我军中服务。考虑到我部需才孔急,加上俄国至今还没发生革命,全世界听过【共产主义】这四个字的人还如凤毛麟角,有中国第一流人才不能为己所用的话,就真的损失大啰。
听到周绍山愿意来服务,我第一时间就力邀他担任新兵团的政治部主任,协助宣传反帝国主义及土地改革思想。邓先圣年纪小,原本周绍山希望邓先回广州湾把学业告一段落,但却坳不过邓的坚持,最后我用个政治部副主任名义先聘请邓先圣作周绍山的副手。
其他同学听到周绍山与邓先圣要留下,也纷纷表示不想再回工厂。蔡泽膺年纪较长,我请他与赵国富协助推动耕者有其田工作;李富春对经济有兴趣,则请他到工厂去学习做生产规画;至于陈仲弘和聂双全对军事有兴趣,现在跟在白崇禧旁边见习参谋作业,以后有机会再送去军校读书。其他几位一同来桂平的同学也依各人兴趣安插到各单位学习。
正当讨论招兵与后续训练事宜到一半时,王济突然手持大红信封进来道:「紧急秘电,夫人请您速阅!」
我拆开信封迅速看看电文──是父亲从上海发来的急电,用我们家特殊的密码编写──【吾媳宋姊今日偕婿访浔秘待勿洩……】。
我看看墙上时钟,已来不及到码头接客人下船,道:「请白参谋长继续主持会议,有贵客来我先离开!」
返家时君儿正在客室与位身着白衫、头髮盘起、下巴圆润的少妇夹杂着上海话与英语话家常。我猛地一看,那少妇模样不正如以前历史课本中的照片一样吗?
「萃亭,这位是庆龄学姊!」君儿道。
「萃亭您好!」宋女士大方地伸臂与我握手道:「正与婉君学妹聊着中西女中的旧事呢!」
「宋女士您好!」我行礼道:「真不好意思方才才收到电报说您夫妇今天要来,来不及準备,多有失礼,抱歉抱歉!」
「没事没事,是我们失礼才是…」宋女士微笑道:「恰好过年前我与先生与令尊令堂小聚,日前上海报刊常见到有关萃亭兄您的新闻,闲谈中先生提起不知是否有缘一见,便託令尊安排了这趟旅程。」
「之前在上海时还与学姊聚过几次,没想到学姊千里迢迢来家里了!」君儿笑道:「学姊真是见外也没事先通知,也好让学妹多準备準备欢迎。」
「别这么说,也是临时起意…」宋女士道:「妳看看,学姊这不也两手空空就来了吗?不用客气!」
「这位就是萃亭吗?」身后突然响起男子威严的声音。
我连忙回头──真的是他!
孙先生身高不高,只有160左右,头髮不多,嘴上留着招牌小鬍子,眼睛炯炯有神。
「没想到萃亭老弟如此魁梧,真是南人北相呀!」孙文笑道。
「您…您过奖了…」我一时间有点语塞。
「不好意思刚才没经过允许救自己四处晃蕩一下」孙文道。
「别,别这么说,您随意……。」
「本以为萃亭见识超卓,府上应该泰西各国藏书如山,真没想到呀…」孙文露出相当意外的神情。
「呃…很…很多都是道听涂说和自己乱想的…」我的见识都在脑子里,总不能坦白跟他说那些对廿一世纪的人来说都是常识吧。
「老弟兵马倥总中还能有如此见识,不简单…不简单…」孙文笑道:「不好意思,这次为了不给老弟添麻烦,我们夫妻临时乔装就贸然来访。」
「是不是先坐下聊?」君儿道:「临时没什么準备,午餐就随便吃吃吧?一会就好了。」
「萃亭老弟会饿吗?」孙文问道。
「我还好,不饿。」
「那就请弟妹与庆龄先用,我请萃亭老弟带我四处转转。」
我换上便衣带孙先生四处参观,不一会王济领着周绍山与蔡泽膺来会合,便五人一同骑着脚踏车出发。孙先生说听说我们农业改良搞得不错,想先去看看。沿途孙先生看到拖拉机、耕耘机等轰隆轰隆拖着化学肥料、犁具从旁边经过,感到非常惊奇。
「这是我们农业改良场…」二哥还没回来,我先开始介绍:「人说食衣住行,革命还是从吃饭穿衣开始,我们先看吃饭,等等再看穿衣。」
「呵呵,这就是我说的民生主义呀。」
「民生主义,没错!」我续道:「人民要吃得饱,国家才有希望。但要吃得饱还是要下很多工夫的。在这里我们进行几项重要工作:第一是品种改良,不同农作品种间生产量可以差到一倍以上,南方气候一年可以种两次水稻,甚至到钦廉可以三获,但都缺乏适当品种。而各个品种间有的耐旱、有的耐病、有的耐虫,有的适合用机械收割,每一种的特性都不一样,我们在农业改良场这里收集了数百种的水稻品种,不但观察哪些适合在什么地方生长,还用不同的耕作、肥料条件,去找出最省钱、收穫最大的种植方式。另外我们也在这个地方培养新的品种。」
「真是非常全面呀…」孙文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