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因为十年之内两次使用诛仙剑阵,终至自身被戾气反噬,邪灵入体,从此走火入魔变得行为异常,举止怪异。
“通天峰”上,无数弟子接连被其打伤,“大竹峰”首座田不易,也因为对其劝诫未果,而不得不在后山祖师祠堂内与其大打出手,此后二人音信全无,不知所踪。“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为防止再次发生祸乱,不得不对座下弟子说出一个隐藏千年的青云绝密,还暗派爱徒陆雪琪下山,并秘密嘱托要她寻找时机刺杀走火入魔的道玄,青云门中一时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终日难安。
青云山下。
天高云淡,站在山脚之下仰首看去,只见得蔚蓝一片,徐徐微风吹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陆雪琪看了好一会,周围无人,自然也不会有人发觉这僻静山脚下,有这么一个美丽女子静静看天。清风吹来,她披肩的秀发轻轻飘动,掠过她略显得清瘦的脸庞。
水月大师的临行叮嘱,不绝回响在她的耳旁。
陆雪琪缓缓睁开眼睛,深深呼吸。
她转过头眺望,背后那片巍峨山川,俊秀挺拔,远山起伏含黛,近看危岩突兀,处处都是风姿,在在皆为风景。
高耸入云,凌绝天下。
是为青云!
她嘴角边,慢慢的浮现出一丝淡淡而温暖的笑意,这片山脉,终究是养育了她长大成人的地方,有她尊敬的师长、亲密的师姐师妹,还有曾经拥有的……回忆。
她转身,迈步而去,白衣正如雪,飘飘而动,天地如许之大,苍穹无限,纵然是绝世容颜,盖世英雄,也许只不过还是沧海一粟吧!
说来,也还是第一次,受了师长之命下山而来,却没有任何明确的地方可以去。虽然身负重责大任,可是却不知道到底该去何处完成这个任务,想想倒有几分可笑。
天琊安静地握在手间,却没有熟悉的感觉,应该说早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了吧,淡淡的蓝色光辉,也已收敛在剑鞘之内。一人一剑,信步走来。
该向何处去呢?
天地如许之大!
眼前是一条三岔路口,陆雪琪停下了脚步,倒并非她不识路,青云门弟子之中,她算是下山较为频繁的人了,眼前一条平坦大路,她也走过了无数次,正是青云山向外最便捷的路途,直接通往青云山下最大的城镇河阳城。
而另外一条岔路,看去荒废了许久了,野草横生,也只有岔路口附近的一段依稀可见,远望进去,更远的地方早已被荒草淹没了。
其实这种小径山路,从青云山上下来不知有多少,有许多小径都是生活在青云山脚下附近村庄的村民们,为了生计上山砍柴或是采摘野果走出来的,也有很多的路,由于种种原因,年深月久,便也成了这番荒废模样。
远处,大路那头走过来三三两两的村民,有老有少,看衣衫服饰,多是带了斧子麻绳和扁担,看来都是附近村庄里要上山砍柴的樵夫。
走到近处,这些樵夫看到陆雪琪,一个个都侧身让开,面上露出尊敬的神情,青云门弟子在这方圆数百里内,原本就被人尊崇,何况陆雪琪绝世容颜,飘然若仙,更是令人不敢逼视。
陆雪琪站住脚步,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然后便打算离开。
就在此刻,忽然其中一位看去已经头发发白但精神仍然矍铄的老樵夫,似乎很是热心的样子,呵呵笑道:“姑娘,你是不认识路么?”
陆雪琪身子微微一顿,停了下来,目光流转,看了那老樵夫一眼,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那个热心的老樵夫已然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青云门的修仙人厉害,许多时候都是飞来飞去的,不过要说这脚下的路嘛,有的时候反而没我们这些乡下人熟悉哦!”
旁边的两个樵夫闻言,都笑了起来,陆雪琪看着他们和善的脸庞,不知怎么,心中忽地一阵暖和,本来要迈出的脚步,也再一次停了下来。
老樵夫呵呵笑道:“你前面那条大路,是通往南边的河阳城的,那里是附近百里内最热闹的地方,你到了那边,再想去其他地方也容易的多。”
说着,他又一指那条荒芜的小径,道:“那条路你就别去了,虽说也能通往河阳城,但道路曲折难行,这几日听说还出了个怪人,前些时候还有些避难的行人在此走动,现在闹得也没几人敢走了。”
陆雪琪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多谢老丈。”
老樵夫挥了挥手,呵呵笑了两声,和其他人继续向着青云山上走去。
同时旁边有一个岁数稍微比他年轻些的樵夫叹息了一声,道:“本来那条路还是不错的,虽然难走了点,但毕竟近了十几里,现在闹得,真是可惜了。”
老樵夫道:“是啊,以前结伴而行倒还好些,现在……唉!”
一旁的另一个壮年樵夫却突然笑了出来,道:“有什么好可惜好担心的,不就多了一个偶尔出没的怪人吗?再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最近在那条小路上行走不也没碰到过吗?前些日子兽妖为祸,天下大乱,那是何等的凶险,不是照样被青云山上的仙人给摆平了吗?依我看,这怪人不出现还好,只要敢出来干坏事,肯定会被青云门的人给收拾掉。”
老樵夫点头道:“言之有理,不过话说回来,此番能逃过兽妖浩劫这场大难,还真得亏青云门中的这些仙人。”
壮年樵夫道:“那是自然,远的不说,就说刚才那个仙子,白衣神剑,银带青丝,一看便是人中龙凤!那身段,那面容,啧啧,若是能得妻如此,为她精尽人亡我也愿意。”
老樵夫变色道:“牛大胆,你小点声,青云门中的仙子是你这个村夫可以亵渎的吗?要是被她听到了,小心你性命难保。”
那个叫牛大胆的壮年樵夫笑道:“我只是说说过下嘴瘾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老樵夫哼了一声,道:“祸从口出,你说话注意些,凭你也想娶刚才那个仙子,就连给人家提鞋你也不配。”
牛大胆笑道:“若真能给她提鞋我就是死了也愿意,嘿嘿你看她脚上穿的靴子,真是洁白如雪,一尘不染,要是能摸一下,那就真是死而无憾了。”
老家伙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陆雪琪,暗想这么远的距离估计她也听不见,当下笑骂道:“你小子真是色胆包天,这话要是被刚才那个姑娘听到了,你就算不死也得残废,快走、快走,别成天想这些没用的。”
牛大胆和另一个樵夫也是哈哈一笑,不知道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话语声渐渐低沉,他们的身影也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陆雪琪脸上刚才还有笑意,但此时秀眉早已微皱,三个樵夫的话语远远传来,身为修真之人的她自然听的清清楚楚,若不是看在刚才那个老樵夫好心为自己指路份上,恐怕她早就冲过去教训那个出言不逊的樵夫牛大胆了,只是心思一转,不禁又暗自释怀,心道:“我跟一个凡夫俗子又计较什么。”想到此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抬头迈步,向着那条大路走去。
脚步原本是轻快的,可是不知怎么,她的步伐突然变慢了下来,秀气的双眉,微微一皱,心底深处,像是突然掠过了某个重要的东西,却一时没有抓住。
回忆的深处,似乎有什么,悄悄苏醒了……
她站住了身子,静静地不动,刚才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飞快地重演,樵夫们的话儿,再次回响:“那条路你就别去了,虽说也能通往河阳城,而且还近了十几里,但道路曲折难行,这几日听说还出了个怪人,前些时候还有些避难的行人在此走动,现在闹得也没几人敢走了。”
“这几日听说还出了个怪人……”
“怪人……”陆雪琪忽然全身一震,片刻之后,她缓缓的转过身子,再一次的,看向那条荒草丛生,仿佛已经湮没在岁月残影中的小路……
这本是一条荒芜的小路,但幽深的小道旁却伫立着两间孤零零的草房,房屋外,一个斗大的“茶”字悬挂在半空,不时的随风来回飘荡。
在如此荒凉之处开这么一座小店任谁也会感觉好笑,但小店的主人却不以为然,前些时日兽妖为祸,大批难民从河阳城去往青云山都会在此条小道经过,无他,只因此处比大路近了十几里。
店主人看准商机在此处盖下了两间茅屋,为来往避难的行人提供简单的茶水饮食,倒也赚了不少,只是近日随着兽妖的覆灭,流离失所难民重归家园,久而久之这条小路又重新变得行人稀少,荒芜不堪了。
陆雪琪对这家小店并不陌生,前些时日她随曾书书从河阳城返回青云山时,曾在此间歇息过片刻,而小店的主人自称叫什么“茶小仙”,说是挨着青云门的神仙住久了,自己也变成了小仙,还油嘴滑舌的哄得曾书书送了他十两银子。
小店内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也没有,显然自从兽妖之祸后,也很少再有避难的行人在此处经过了,屋内的桌椅板凳倒是擦得的干净明亮,此时店主人茶小仙正趴在其中的一张桌上打着瞌睡,却丝毫没有为生计所担忧。
一阵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来,茶小仙迷迷糊糊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绝美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睡眼朦胧的他也不知是不是还置身在春梦里,一时也忘了起身招待,直到那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进店内,他仍然还是那一副痴呆的猪哥样。
这白衣女子自然是陆雪琪,走进店内的她看了茶小仙一眼,伸手在一旁的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显然对这个色眯眯的家伙连一句话也懒得说。
“嘭嘭嘭”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茶小仙不由打了个激灵,忙揉了揉双眼,在确定不是梦后,瞬间起身赔笑道:“哎呀,是哪阵风把您这位美若天仙的女侠……啊不,是仙子,吹到我这里来了?仙子再次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陆雪琪一怔,道:“再次?哼,你记性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