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生振拿着当天的扬子晚报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公告笑道:“无谋兄弟!你看,就是这里!”
赵无谋拿过来一看,果然是一个迁坟的公告,后面还附着一行小字,是迁坟需要,招聘劳工。
赵无谋道:“招聘这种劳工,摆明瞭就是替人翻尸倒骨,这种农民同志的坟,一无财物,二无陪葬,有个屁的油水,没兴趣!”
齐生振纠缠道:“你看,这外面的天气多好,阳春天气三月娇,窝在家里也是窝,不如出去翻翻尸,倒倒骨什么的,不是正当时?去吧去吧!”
赵无谋哼道:“说了没兴趣,你个死变态,就喜欢死人,替人家起坟,弄得一身的尸臭好受不是?我不去!”
齐生振笑道:“你身带煞气,尸臭沾不上你,要臭也是我臭是吧?好兄弟,所谓打虎不离亲兄弟,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不带劲呀!去看看吧!兴许有什么发现呢?”
齐生振倒得斗多了,知道是凡古墓,都是阴秽,他实际上也查不到那个王后山,到底是哪朝哪代的王后,反正闲着也闲着,有赵无谋这种百毒不侵的家伙同去,就是带了一个活的辟邪,安全係数大大提高。
赵无谋知道,要是不答应他,他有得纠缠了,于是无奈的道:“那好!去是去了,但话要说在前头,若是没有好处,我们撤退!”
齐生振涎笑道:“全听你的还不行?没有油水,我们立马走人!”
赵无谋笑道:“这还差不多!”
随手拿起一本《人体艺术》的彩册来道:“这种东西,网上多得是,还花钱买书?真是吃饱了撑得!”
齐生振找出二张外地的身份证,这是解语花替他们两个办的五套身份证中的一套,上面的住址写着河北某个僻远到水电不通的小山村,拿着他的能敲核桃的诺基亚老年版手机,拨通报纸上的联繫号码,接通道:“喂--!陆老闆吗?我们两个想应徵劳工!”
赵无谋一笑,丢了画册,翻出两套髒兮兮的民工服来,找出一套换上,跟着把鞋也脱了,换了一双绿色解放鞋。
六个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赵无谋跟在齐生振后面,一前一后的走到了一个农村小四合院门前。
一个颇有仙风道骨的精练汉子,穿着夹克牛仔裤,坐在迎门的大厅里喝茶,见两人进来,咧嘴一笑道:“是你们两个来应徵的吧?我就是陆景松,吃过了吧?”
齐生振笑道:“路上掂过肚子,但有饭的话,还要吃点!”
说着话,走到他面前的凳子边坐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由一愣。
陆景松也上下打量齐生振,两人看了几秒钟,陆景松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兄弟是淘沙的朋友?”
是凡地下工作者,身上都有一种特别的尸土味,瞒不了同行的人。
齐生振笑道:“彼此彼此吧?”
陆景松大笑起来道:“你是王明还是张勇?”
齐生振笑道:“我是王明,他是张勇!”
说着话,把躲在阴影处的赵无谋推到面前。
陆景松上下一打量赵无谋,除了个子高点,长得俊点外,身上没有一丝丝尸土气,就是个极普通的人,笑道:“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齐生振笑道:“实不相瞒,他是我一个村的伙计,这次死缠烂缠的,非要跟我一起出来发财!”
赵无谋傻傻的一笑道:“老闆好!”
陆景松笑起来道:“既是淘沙的朋友,就算我不收你们,你们自己也会下地,为免你们乱来坏了我的好事,得了,我们三人就搭个伙,但不保证这斗里有什么东西,盈亏自负,那个--!王兄弟,你口音不像河北人耶!”
齐生振咧嘴道:“陆老闆也不像江宁本地人呀!虽然你的口音几乎全变了,但瞒不了有心人,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是长沙人?”
陆景松贼笑道:“彼此彼此吧!王明是你的真名?”
齐生振笑得像一朵花,试探着道:“长沙淘沙老九门中的三提督就姓陆,陆家善于堪舆之术,最会装模做样,常扮成瞎子替人算命,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寻找斗儿,外表给人的感觉似是仙风道骨,实则是一身的尸臭秽气!”
陆景松变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珠子四处乱转,似想夺门而出。
齐生振笑道:“不要想着扯风,有我这兄弟在这里,你是跑不掉的,实不相瞒,我姓齐!”
陆景松睁大眼睛道:“难道你是齐老六?没带尾巴来吧?快里屋坐!”
齐生振笑道:“你果然是陆老三?我们没带尾巴,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天呀!这个鬼地方太偏了,虽说就在南京,但离南京十万八千里哩!不是这个公告,还真找不着你,怎么不用假名哩?这样的不小心!”
陆景松挠头道:“这第二代身份证不好做假,就算找道上的朋友做个假的,出去一住旅馆,立马就会露馅,你们是到我这儿,要是去外地住宿,人家就要看你们身份证的!”
说着跑去关了院门。
齐生振笑道:“我们的身份证不怕验,是高人做的,和真的一模一样,你家善于看风水阴宅,说说吧,这地方的龙楼宝殿到底是哪个神仙的!”
陆景松让赵、齐两人到里屋坐了,打开电视,重新热了酒菜道:“哥儿两个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多少年了?想当年我们长沙九门提督名震天下,各家精英好手车载斗量,想不到沦落到了今天的田地,你们齐家,就剩你一个了吧?”
齐生振笑道:“不错!但我听说我还有个嫡亲的叔叔,叫做齐羽的,下落不明,想来可能死在了哪个斗里,你家不是也失踪了个大伯?当年还托人上我们家问哩?”
陆景松道:“不错,叫做陆宝琛,是我大伯,手艺最好,其实也不是嫡亲大伯,我的爷爷是他老子的小弟,他老子当过国军的特务,他比我家老头大了二十多岁,不但精通老辈传下来的倒斗手艺,还从他当军统特务的老子那里,学会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这么多年找不到他,可能也死在斗里了,这兄弟哪来的?齐生振一笑道:“无谋兄弟其实是我的合伙人,这傻样是装的,其实诡计多端,还会妖术,决对靠得住,我们两个下过地,但他身带煞气,阴秽不侵,所以行里的朋友,看不出他是倒斗的!“陆景松笑道:“身带煞气?那就是活生生的辟邪了,和传说中的张大佛爷有得一拼,那个张大佛爷,传说中血液能避尸虫蛇蚁,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齐生振恨道:“少提那个张大佛爷,不是他,我们长沙九门不可能在60年时的四姑娘山,精英丧尽!”
陆景松倒了三碗白酒,放在三人面前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他,长沙九门就逃不过66年开始的十年文革了,由于他和那个伟人的关係不一般,长沙九门虽然在60年损兵折将,但到底都留了后代,不至于立即就绝了户!”
齐生振笑道:“现在和绝户还有什么区别?得--!说说这个斗吧?”
陆景松夹起鸡来,把两条鸡腿扯下来,夹到赵、齐两个碗中道:“听说过吴国吧?”
赵无谋也不装了,笑了道:“是东吴还是春秋的吴国?”
陆景松道:“是春秋的吴国!”
齐生振咬着鸡腿道:“狗屁话?春秋的吴国,老窝在苏州,和南京有个嘛关係?怎么可能把王后葬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赵无谋举起酒来,和两人喝了一大口,使起破罐破摔的豪气,把一条腿翘到凳子上道:“你个吊人,还天天看古书,还说对中国历史有研究,商朝末年,当时还是诸侯的周太王,有三个儿子,一个孙子,但那个孙子是小儿子的,特别的聪明,周太王想把王位传给小儿子的孙子,但那样的话,就不合当时的体统,于是想把大儿子、二儿子弄死,大儿子、二儿子也不是傻B,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就跑了--!”
齐生振叫道:“打住!你个没知识的南京人,这个事情我也知道,是太伯奔吴的故事吧?历史上记载,是泰伯明白父亲的意思后,就和二弟仲雍借为父採药的机会一起逃到荒凉的江南,自创基业,建立了勾吴古国,不是周太王想弄死他们而逃掉的!”
赵无谋咧嘴道:“那个得到王位的孙子,就是西周的开国君主姬发,周太王的那个小儿子就是姬昌,历代君主,都说自己怎么怎么的有德,怎么怎么的贤明,怎么可能提及王室争位的阴暗面?那个周武王姬发伐商,说自己怎么怎么的上应天时,下应人命,怎么可能说是他爷爷逼走他的大伯二伯,我猜,更可能的是他老子姬昌发难,想弄死自己的两个哥哥夺位,两个哥哥见情况不妙,脚底抹油熘掉了!”
齐生振急道:“赵无谋同志,要尊重历史,不要胡乱杜撰好不好?”
赵无谋道:“吊的历史!中国大部分的历史全是假的,你说某某党宣扬的近代史,有几段是没被改过的?撇开这些吊事不谈,据说当年的古吴国,前期是在南京活动的,后来才跑到扬州、苏州;泰伯、仲雍当时渡江后,登陆到江南的地点,就是现在江宁横溪一带,极可能自己也就在附近定居,他把老婆弄到这地方埋了,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哟!”
齐生振道:“说你没知识你还嘴硬,我问你,吴国称王是在什么时候?”
赵无谋想也不想的道:“是吴越争霸的时候吧?”
齐生振道:“吴越争霸已经到了春秋末期,而古吴国也就是勾吴,是商朝末期,怎么可能有王后的说法?”
赵无谋调笑道:“或许是那个泰伯,临走时把周太王的小老婆拐走了呢?历史上,老子的小老婆,往往比自己的儿子还小哩,泰伯和他庶母勾搭,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齐生振咧嘴道:“你是扯吧?根据呢?”
陆景松打圆场道:“好了!两位兄弟,我来说说吧!我们是淘沙的,又不是考古的,研究这个东西干什么?只要那斗里有东西,我们拿出来就是了,何必管古人的家事?”
赵无谋道:“这很重要,要是确定这斗是泰伯拐走的小妈的坟,那不倒也罢!”
齐生振咧嘴道:“若是那样,就更该倒了,西周早年--!噢--!不,应该说是商代末年的斗儿,里面有的是神器呀!只要弄出一件,我们三个就发了!”
赵无谋夹起一片猪肝放在嘴道:“做梦吧你,若真是泰伯拐走的小妈的坟,里面可能什么也没有,充其量就是一副枯骨,可能连骨头也烂成渣了!”
陆景松道:“怎么可能,商、周的贵族,最讲究陪葬的东西了!”
赵无谋点着他们两个笑道:“还说两个祖传淘沙的货哩,若真是那样,他们是在逃亡呀,哪会有什么东西厚葬,奴隶也不可能多带,我说吧,就算有,也是当时不怎么值钱的东西,顶多就是些壶壳罐罐什么的!”
齐、陆两人四眼放光的道:“真的--?”
赵无谋笑道:“怎么了?”
齐生振道:“当时没有瓷器,玉器也不多见,既然他们是在逃亡不可能带值钱的东西,但日常生活的东西总要带的!”
赵无谋笑道:“还要避免不会打烂,那样带着才方便!”
陆景松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努力镇定的道:“不会打烂的,就是青铜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