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35)(2 / 3)

淫印天使 小强 8144 字 202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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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下一秒另一个声音又赶来告诉我:“你不用感到不安,因为你很不一样。”

一些莫名的自信,让我晓得自己即使是和同性结合,也不愁繁衍后代。而我其实不了解所谓的“结合”是怎么回事,对那遥远的未来也没有那么期待。我现在非常的有安全感,也觉得非常舒服。

我似乎可以凭着自身的力量,突破眼前的那层薄膜,但我不想跨出去。我现在感觉就像是待在母亲的子宫里;或就是在母亲的子宫里。不用拿个镜子确认,我也晓得这位母亲的外型、能耐都异乎寻常。

那眼前的人,会是我的父亲吗?他老背对着我,实在让我很难判断他的性别。

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懒人,但在考虑一下后,我选择闭上眼睛。继续享受轻飘飘的感觉,也许就这样睡着,我想,说不定对身体很好。

而不要多久,我就听到敲钟声,来自一个位在我右后方,设於房间角落的大钟。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那个人转已经转身面对我。他的身型不算粗壮,看起来却像是一大块阴影;前方的薄膜、囊内的绿色液体、壁炉里过分稳定的火光,以及他身上的宽松衣服,这些都使我无法一下就看清楚他的外型。如果我刚才没闭上眼睛,视线或许会更清楚一些。而突然像这样面对面,他好像准备对我有什么大动作。想到这里,我还是会感到有些害怕,好想缩到更深处。

我动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其实比原先想像中还要狭窄。而不要两秒,周围的绿色液体就消失了;肉块的皱褶被瞬间拉平,显然就是它们吸乾了液体。起初我担心空间会缩小,而肉块却都不曾明显胀大。不仅如此,在过约两秒后,肉块、软膜,就迅速的萎缩、破裂。

我先是惊讶得张大嘴巴,后来又很快闭起嘴巴,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的我,听到那些原本还充满水分的组织,在“啪啦”、“喀啦”声中化为乾枯的碎片。

下一秒,我落到地上。出於巧合,以及几下反射性的动作,我没有摔倒。在那极短的时间内,我先是站在地上,然后再肚子贴地的趴下来。一点也不疼,但站姿和我预想的不同;不是应该两脚站立才对?

我用上四肢,却好像比用两只脚还站得稳。除了怀疑身体构造外,我也有种几乎搞不清楚重力方向的感觉。

就在我忙着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一个很沉的东西从天花板落下来,似乎是某种软体生物。牠开始吞噬囊的碎片,连我身上的碎屑也被牠吸得乾乾净净。那东西让我全身一凉,但我不敢使劲拨开牠,也不敢睁看清楚牠到底长什样子。

那个囊,应该算是我母亲,而她竟然这么快就死去。这对刚出生的我而言,可是很沉重的打击。而我晓得,是因为父亲对她做了些什么。这是否表示,接下来我也会受到一样的对待?

而我即使未睁开眼睛,却还是想到另外一种可能:眼前的人,既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母亲。或许让那堆肉块失去生命的过程是必要的;他是从一个容器里把我取出来,所以他完全不会感到不舍。

为确认更多,我晓得,必须睁大眼睛。而我才稍微让上下眼脸分开,一道刺眼的光线让我又闭上眼睛。过约两秒后,我勉强自己把眼睛打开。忍受完一阵刺痛、头晕之后,我先是看见墙上的黄色壁纸。接着,我低头,看到深褐色的木头地板,和我那双毛绒绒的手。不,那是一双脚,这是我的前脚。我试着让下半身动两下,确认后脚的存在。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和眼前的人很不一样。

我没有蹄,但有爪子;它们不算宽,让我晓得自己不像一只熊。从无法伸缩爪子这一点看来,我猜自己不太像猫,而比较像是一只狗。我却又有和成年人类差不多的智慧,这一切都显示出,我应该是比猫、狗、熊和人都还要奇怪的生物。

其实我挺渴望自己是人型的,或至是少以双脚站立。

比起其他细节,最让我好奇的部分,还是我脑中的这些知识来源。我不只叫得出颜色和材质的名称,也分得清楚人类各个年龄层的差异。只要我想,我甚至能够开口说话;和先前的自信、直觉及知识等一样,我不知自己是从哪得知此事。

突然,一面圆形的镜子从我的右前方滚过来。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用手去碰他,这又是一个我不能理解的景象。但回忆先前看到的景像,我猜得出,这和桌上那支羽毛笔是差不多的原理。

镜子的直径至少有到他的椅背,相当的大。不规则的边缘,让我确定它有在滚动。照理来说,它应该会发出不少沉重的声响,却静得像慢慢飘过来。我全身的毛发竖起,但我不会再转过头,或再次又闭上双眼。虽然因为刚才受到的待遇,让我到现在还不敢看他的脸。但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的样貌,让我不想把这过程延后超过一秒。

镜子是银制的,有仔细抛光、擦亮。它在距离我大概一步左右的时候停下,穏得像是有人用双手去扶。而那人距离镜子至少有五步之遥,即使把脚伸直也搆不到。

镜中,有个毛绒绒的小傢伙;那颗黑鼻子,大而无力的灰蓝色双眼,竟然是我的主要特徵。我的耳朵不大,嘴巴也不长。银灰色的细毛盖满我的全身,看起来有些蓬乱。

现在,我很确定自己是一只犬科动物,至少在外型上如此。剩下的,就是要得知自己到底是偏向狼、豺、狐还是狗;而即使是,狗也分玩赏犬和工作犬等等;有得探究,而我最好想到即使眼前的人不愿意回答,也能够自行找到解答的办法。

我已经比刚出生的幼犬要来得多毛,面部轮廓又不深。如果只看头的话,我还真有一点像是出生至少三周的幼熊。从囊里掉出来的头几秒,我全身上下都非常湿润。而现在,我的毛发相当干爽。绿色液体散去得非常快,且没留下太多味道。

我仔细嗅闻,只有细到可以忽略的些微草味还埋在我的毛发深处。而落到地上时,我的身体也只有不到五秒钟是感觉有些凉。室内很温暖,壁炉内有黄色的光芒,烧的却不是柴火。

那是一颗光球,几乎突出於壁炉外。它既不闪烁也不摇曳,只是稳定送出光和热。无从得知它的原理,我猜,这世上大概也没多少人晓得。以一个刚出生的小傢伙来说,我脑中的知识算是相当丰富的。而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

这座房间里,有将近一半的景象都违反常识。我有点害怕,自己可能会因为踏错一步,而启动什么危险的机关。至於是否会破坏什么昂贵的东西,我则没那么担心。笔或镜子我不敢说,但这颗光球,尤其不像是由机械造成的。比较像是法术,我脑中自动浮现这个想法。

所以这里是魔法师的家?我想,尽管荒谬,但似乎没有比这更贴切、合理的形容了。我睁大双眼,想老实把脑中浮出的疑问说出来。但我又担心自己的形容,会惹眼前的人不高兴。“魔法师”这个称呼听来浪漫,但在一些时候也用来指江湖骗子。

这个人用某些法术,创造了我──或许有其他可能,但我暂时不打算想太多──。而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回避他的视线,看东看西的。这样很没礼貌,我想,是时候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他的皮肤几乎是一点皱纹也没有,好像整个人就是由一大块奶油块雕成的。

从骨骼萎缩程度判断,我判断他至少有六十岁。他既无鬍鬚,也无头发。我再看仔细一点,发现他连眉毛或睫毛都没有。他的手臂和胸口同样也是光溜溜的,连毛细孔都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他的身体外,那件松垮又垂到地面上的不是袍子,而是一件长外褂。这种衣服通常是用来配盔甲的,而他看来不像是一名骑士。长外褂下是一套贴身的深蓝色衣服,更加突显他的纤细、修长,我猜,他走在路上铁定非常引人注目。

面无表情的他,轮廓很深。他的面色还不至於苍白,但也没有明显的血色。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僵硬,更像是戴着一张极厚的面具。看到这里,我敢确定绝大多数的人都很难喜欢他的外型。

他那双像是由两颗河石雕成的污白色大眼睛,好像几乎不眨。这除了让他看来更加怪异外,也让他显得有些滑稽。我当然只敢在心里想,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他整个人都很诡异,无论是改变穿着或用化妆品来遮,都无法让他融入群众。

他一定很少出门,我猜,他八成要花钱顾人来帮忙採买食物和倒垃圾,不然可能出去晃一圈就足以引起群众恐慌。

他呼吸得相当慢而浅,除非我竖起耳朵,否则还真听不到他的吐息声。而他即使屏住呼吸,也散发出一种湿凉的感觉。好像我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长满苔藓的巨岩,甚至是一片冒出毒气的沼泽。

一想到自己竟然是由这种人创造,这让我的肠胃倍感沉重。而想到未来有要和他长期相处,就让我毛发竖起,耳朵和尾巴都压得低低的。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么胆小;出於一种幼稚的心里,我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得像是一只勇猛的巨狼。以礼仪而言,和对方初次见面,不该有这种反应,我想,逼自己冷静一点。

重新站好的我,花至少两秒钟甩一下身上的毛。若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喉结,我甚至无法确定他的性别。这位是算是我父亲的人,似乎根本就不是人类。他是个比我还要异常的存在,而从他对待囊的行为看来,他可能还是个危险人物。

我刚落到地上时,是凭着直觉来操控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而我现在正仔细控制自己耳朵,也用鼻子小心嗅闻。一样是凭着直觉,我晓得既然他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样,乾脆就他的心跳频率和体味来判断他此时的情绪。

他的心跳没有非常快,这表示他没有在生气,也没有觉得很兴奋。我既感到庆幸,也有些失望。很显然的,我算是他的孩子。无论是用什么方法生下来,他都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特别注意他身上的味道,如果有酸味的话,我就能确定他现在有些不悦或紧绷。让我相当惊讶的是,他的身体没散发出什么味道。我最多只能闻出他衣服上的玫瑰水,和确定他的双手摸过不少旧书。

在我试图搞懂到底一个人能用什么方法把体味如此彻底的消去前,镜子突然往我的右手边滚动,而他也终於开口了──声音听来很尖,几乎就像是一只鹦鹉在说话──:“我想你比预定时间早两分钟起来,哼嗯──其实我从来没有制造过像你这样的玩意儿呢。”

他果然是创造我的人,确认这一点,让我内心的一处紧绷瞬间消失。而听到他的话,我动一下耳朵,皱起眉头。感觉他不把我当成亲生骨肉看待,如果是工匠,对自己的作品──特别是高难度的作品,我想这应该是无庸置疑的──也该有更多的热情才是。我猜,这是他特有的幽默感,或者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我的存在。

他一直看着我,却好像没察觉到我的不悦,也许他根本不在乎我到底高不高兴。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都表现得畏畏缩缩的。时间一长,连我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所以我稍微抬起头,不看他的眼睛,只看他的嘴。

令我惊讶的是,他慢慢露出笑容;不像是把嘴角抬高,而比较像是他的脸颊被两把透明的刀子给割开。又一次,他令我感到不寒而栗。而我得很努力,才能不让自己的视线再次移开。

突然,他以右手食指指着我,说:“你是第一号,要感到骄傲啊。”

因为我身为这个家的大女儿?我想,地位或许不小,但听到他这样说,我又开始感到很担心。从字面上看来,我是脱离试做阶段的第一个成功作品,希望不要过天就发现有什么重大缺陷。即使从很多角度看来,我都是个非自然的存在,但我还是很厚脸皮的,希望自己能够活上至少十年。

他先前若没有试作品,那我这个第一号也能算是试作品;意识到这种思考方式会让自己身心疲惫,我用力呼一口气,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他的脸上。他接下来的话,稍微让我放心一些:“不过会有什么意外呢?一切都如我所想,计算完全无误。你既不会让我失望,也无法为我带来太多惊喜。”

这话混合自满以及不屑,而他也抬起头,对天花板“哼”了一声。这一次,我听了反而不生气;像这样惹人厌的发言,有助於我了解他的人格。而他的傲慢举止,让我理解到,他终究有偏向凡人的一面。至於一切都如他所想,就乐观角度可以解释成:我是他非常完美的傑作。

他低下头后,眼睛却未立刻回到我身上。嘴巴微开的他,注视着自己的左手。

他在思考些什么?我很好奇,是想在短期内做出第二号作品,或是想到某些人?

从他刚才的发言,我勉强可以判断,外头可能还有一些更常制造“像我这样的玩意儿”的人。

突然,他皱起眉头。我现在才发现,他的皱纹其实不少,但只在五官移动时才会浮现。他注视着我,冷冷的问:“你──会说话吧?”

很显然的,他受够我老只是静静的听。如果他觉得我不够聪明,或嫌我表现得不够有趣,可能只凭几个简单的动作就会把我处理掉。就像是处理掉刚才包覆我的那堆东西一样,我想,听起来是有点疯狂,但这并非不可能。即使不是这样,他也很可能会懒得理我,放任我自生自灭。

我早察觉到自己有不错的智慧和体能,但很显然的,我需要他的帮助;不单是为了保险,光是这房间内的许多东西,就已证明有太多事物还是我不了解的。

如果只是追求活下去,单凭我或许足够;而就在浮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我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对活着以外的事也有不少欲求。所以我当然需要他;让创造我的人,负责带我来认识这个世界,我认为这很合理。

我只思考不到两秒,就决定自己出生时的第一句台词:“是的,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