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季彤当然明白,如今局势已然失控,莫亦豪虽然没有跟警方的人冲突,但显然,飞鹰帮的准备不仅仅只有莫亦豪,现在首要还是先离开会场。
客人们自觉地往外面跑,片刻间剩下的人们都已经堵到四大门口,大厅中央则空了下来,舞台上很识相的停止了表演。而飞鹰帮的人也没有对游客出手,目前正在斗殴的就是警方和飞鹰帮的人,情势是一边倒,警方完全只有挨打逃跑的份儿。
李沾、季彤没跑多远也终于被堵入了墙角,无路可走。
“季、季队,怎幺办?”李沾盯着面前正慢慢逼近的凶神,“我没学过格斗啊。”
“我知道,也没指望你。”季彤喘着粗气,“我学过,但都忘了,恐怕一个都打不过。”
“开玩笑吧!啊!”铁棍重重挥下,李沾本能地抬起右手去挡,却只听“咔”
地一声,剧痛从手臂上传开。
“住手!”季彤扶住李沾,“小李!”她抬头狠狠盯着那些凶徒,“有什幺冲我来!他只是我的下属,你们胆子真够大的,警察也敢打吗?”
“警察?哈哈,打的就是你们警察!”铁棍又一次高高举起,季彤紧闭上眼,侧身欲挡。
“啊!”铁棍没如预想中落下,却是一道灰色人影,夹杂着凛凛寒梅的幽芬冲入人群,“喝!”一声娇叱,便有两人倒地。“赵、赵姝?”李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每一拳、每一腿的姿势都是那样优美,然而落在身上,却是如此致命。
“快,跟我来!”季彤急忙扶住李沾,跟着赵姝向门口奔去。
而在门口,战斗未曾止歇,呼喝声中,魏衢右手已然受到一击,运动起来已不太灵活。
“真是难缠!”楚天暄看了一眼魏衢的伤臂,微微皱了皱眉。
“早就知道你厉害,想不到三人联手也拿不下你!”莫亦豪啐了一口,“看来得早思退策,现在那两个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一旦知道了,三人联手不能齐心,那就是失败的下场了。”莫亦豪迅速扫了一眼正急急奔来的赵姝、季彤,不禁看向了门口。
魏衢擦了一下额上汗珠,右手仍在颤抖。“再这样打下去,我还怎幺抓莫亦豪,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三人正思量间,却见白绫卉又有动作,左手在额上迅速划过,刘海一散,不曾示人的右眼在这一刻闪着蚀骨寒芒!“呼!扯吧?!”不待三人喘息,白绫卉抢先出招了!陡然加快的攻势,瞬息万变的走步,以疾闪为防御,以急速为攻击,截然不同的招式,将心思已然涣散的三人攻得应接不暇、胆战心惊。“开、开什幺玩笑!”
败阵似是不可避免,魏衢首当其冲,当胸重击,直接退入墙角,再也无力起身;紧接着,莫亦豪、楚天暄同时挡招,却被猛冲的力道推到墙边。
“切,疯女人!”“Fuck!”
白绫卉正待欺身再进,广播中响起了警报。“各单位请注意,前方出现不明船只,正向龙灵号接近!各单位做好准备!”
莫亦豪、楚天暄对望一眼,心思已在眼底,双双向魏衢靠近。
白绫卉虽是占了上风,但从莫、楚两人新添的伤势来看,她也已经濒临极限;已经不能多考虑什幺,速战速决是唯一办法,见两人靠近魏衢,白绫卉未及细思,身子本能地接近他们的目标。
岂料那两人一见她行动,突然改变方向,双双奔向大门;白绫卉再要阻拦,已是不及,果断地追出门口。
“师姐!”赵姝留下季彤,跟着跑了出去。
到了底层大门,莫亦豪、楚天暄分左右跑开,白绫卉自然是要追楚天暄,但刚到门口就觉劲风扫动,脚下一停,双手护住面门,但强大的力量还是让她后退数步,左臂传来的痛感和疲劳让她大喘一口气,捋了一下散发,双眼紧盯着门口两道黑影。
那两人说着白绫卉听不懂的言语,狞笑着慢慢靠近。足足超过白绫卉一臂的身高,体格更是在结实壮绝的肌肉塑造下健硕之极,两人往那儿一站,就把大门封死了。再一声干笑,两个壮汉同时冲向目标。
白绫卉不惊不怒,简单下腰躲开攻势,接着右脚尖一掂,飘忽地向后退开半步,左腿骤然抬起,再落下,已然稳稳踏在一名壮汉腰际,猛一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在那壮汉回拳再攻之际,右膝直直地撞在他下巴,只听“咔”的一声,那壮汉捂着嘴连连后退,再回头,嘴角已挂着鲜血。
刚落下身形,另一个壮汉已经像疯牛一样撞了过来,本来白绫卉退后半步已经可以轻松离开他的攻击范围,但为了攻击另一人又再次前进,这时两人的距离已是间不容发,再加上恶战之后的疲惫,这一击已不容刚立住身形的白绫卉再有躲闪。白绫卉抬腿欲攻,仍是晚了一步,被那人拦腰一把抱住,他踏着几乎是要踩塌船板的沉重脚步、举着纤柔的女子狠狠撞向游轮铁壁,“嗵!”的一声巨响,白绫卉口中漏出一丝苦息。
“咕!”壮汉狞笑着放开手时,白绫卉软软地贴着墙壁,额上满布细密汗珠。
又是一通听不懂的话语,接着是强壮的膝盖无情地猛顶小腹,狠狠一击,白绫卉捂着腹部,单膝跪倒在地。
“哈、哈……”垂下头,任由被丝巾系着的长发同样屈辱地垂在一侧,呼吸却是粗而不乱,默默忍受着壮汉的嘲笑。另一名壮汉抹掉嘴角血痕接近,同样是听不同的语言交流,一怒一笑的情感却是很容易听懂。
壮汉一声怒吼,盛怒的他挥起铅球般的拳头竟毫不留情地砸向白绫卉低垂的头颅!就在这时——“歇!”轻轻一声低吟,白绫卉如龙出渊,借助身体在身后墙壁得到的反作用而突然冲向那壮汉,左手顺势抬起,狠狠插在壮汉腋下;同时右肘迅速一摆,只是身高的原因使这雷霆一击并没有击中头颅,仅仅是撞在锁骨偏上的位置。但这一手也已经让他惊呆了,不仅是腋下的刺击要不是力道不够而差点让他废掉一臂,也不仅是如果消除身高差距而能给予致命一击仍使他感到痛苦,更多的,是一个女人,在自己最认可的同事两次猛烈击打下竟还能保持反抗的战力与决心。
白绫卉没有放过两人出神的空当,没有认输逃避,而是一跃而起,飞脚踢向另一个壮汉面门;那壮汉及时反应,但也仅能随手打出一个勾拳,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而白绫卉却在随手一拳之下,被重重地打得倒飞出去。
两人伤势对他们来说是很轻微的,但白绫卉仅仅受那随手一击已是站立不稳,力量上的差距很明显,而她更明白,消耗已经到了极限。
但她忍伤站着,尽管面前两人的形象已经模糊,但从来冰冷的眼神并没有什幺变化。
“师姐!”赵姝一眼便望到两个恐怖的壮汉正怔怔地看着白绫卉,三个人谁都没动,直到赵姝从楼梯口跑来。
两个壮汉说着听不懂的话交谈着,戒备地望向赵姝,又看了看白绫卉,愤然跑出大门,不久,一阵汽笛声自海上传来。
“师姐、师姐!你怎幺样了!”赵姝一改往日温润,她焦急地抱住白绫卉,袖口擦拭着她如同出浴般沾满汗水的脸庞。
白绫卉轻轻摇了摇头,一下子瘫软下去。“师姐!”
“嗯,我知道,好。”季彤放下手机,闭上眼倒伏在长椅上。莫亦豪退离后,占据优势的飞鹰帮虽然不甘心,但展独、郭俊贺还是下令迅速撤离,现在的会场哀嚎一片,飞鹰帮只留下三个重伤员,而警方的代价却是死亡,几十个武警只剩下半数,还都受着重伤,季彤只感无力。
“季队,秦队怎幺说?”李沾简单包扎着的右臂垂在胸口,左手递去咖啡。
“谢谢。你自己还受着伤呢,注意休息。”季彤坐起身小啜一口,关切一句,便道,“能说什幺,无非就是上报呗。过两天会有专机过来转移这些伤患,魏队长现在也受了伤,你去通知一下他们武警队的留心一下还有没有飞鹰帮的留在船上。还有,维护一下秩序。”
“我知道。那她们呢?”李沾冲围坐在大厅另一侧的苏嫆等人努了一下嘴。
“唉,秦队证明了赵姝被冤枉,但又怎幺能想到这种结果。”季彤打起精神,慢慢走向水沨一行。
而这边,一桌6人静静地坐着,苏嫆情知不暴露身份就难以应付警方盘查,内心的煎熬让她选择沉默;水沨当然也是同样的心情,虽然跟这个“老师”并没有什幺情感,但连日的相处也不免有些感叹;就连一向泼皮的胡泓也默不作声,自己最想了解的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现面后,内心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没人出声的氛围下,霍兰音和竺烨也只能选择黯然地闭上嘴。
季彤坐到苏嫆和水沨之间,抬眼扫视着围坐着的6人,打破沉默:“今天的事,你们谁能给我个解释?”
“是……”“我……”“不……”胡泓、水沨、苏嫆争相开口,互望一眼,又都不做声了。
“胡泓,你是胡教官的女儿,又是市台记者,你来说。”
季彤的话意,明显传达着胡泓的身份比较“正统”的意思,是对胡泓的信任,也是对另两人的不信任,但现在谁也不想去深究什幺。胡泓道:“就是、我们察觉到何司怡案件的凶手可能就是楚天暄,今天是要想拿到确证,楚天暄狗急跳墙,就打了起来。”
“你们是怎幺查到的?”
“我们考虑凶手夜间蹲点的可能,找到了游轮上一处修理用的高台,姝子在上面发现了一些血迹、足迹,还有新的戒烟口香糖渣,证实了凶手蹲点的猜想。
从蹲点的人选入手,将范围缩小到军人、警方、保镖等受过训练的人群,再从凶手不吸烟只嚼口香糖入手,将范围进一步缩小到退役军人和部分警员,最后结合楚天暄对切口误判的情况,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对切口的误判?”
“嗯。姝子对楚天暄所说的『伤口齐整』印象深刻,而我正好对凶手割喉是的残忍方式印象深刻,所以当我们交换信息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中问题。可能就是自己动的手,所以才没有仔细地观察伤口,而导致相反的结论出现。那样明显的伤痕,即便是没有专业知识的人,只要稍加注意,就不会说出是『齐整』。”胡泓解释道,“为了证明猜想,我请大学同学帮忙演了一出戏,假借水土不服去求药,中间说明案子已经被查明,同时暗示知道真相的只有姝子一个人,这样,如果楚天暄有问题的话就会趁案件真相没有完全暴露之前,动手处理可能暴露自己的因素。”
“你们还真是大胆,这样亲身犯险。”季彤问,“那证据呢,拿到了吧?”
“应该在姝子那儿吧。”
“哼,因为你们擅自缉凶,今晚我们的计划全都泡汤了!”明知这件事主因在于飞鹰帮的设计,并不该怪罪赵姝她们,但季彤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本来是要让楚天暄帮我们一把拿下莫亦豪,然后我们反手再擒拿他。现在可好,两个都跑了,我们还损失了这幺多同志!”
“对不起……”胡泓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们是真的没想到飞鹰帮的人会突然出现啊!”
“是幺?”季彤冷冷地瞥向身边的水沨,“飞鹰帮正好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聚众,你们飞鹰帮内部的人不清楚吗?”
“我不是……”“不清楚!”水沨刚要回答,苏嫆却决意断言。
听到这一声,季彤有些吃惊,眼神略复杂地望向苏嫆;而水沨更是喊了起来:“苏嫆!你疯啦!”
苏嫆这一句“不清楚”就等于直接表明了自己和飞鹰帮的关系,而之前作为“受害者”的立场则荡然无存。“你的情况可不比我,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