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庭苇脸上已经看不出她有感到恐惧或噁心,而只剩下满满的困惑。
“你那天真的超过分的啊,我为了你跟三个人打了一架,结果你却——”
“等等!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明明就??”
“我怎样?”李佳芊摆出了桀骜不逊的态度。
“是个变态啊??内?内衣贼什么的??”许庭苇话越说越小声,因为她真的无法明白一个应该羞於见人的变态为什么能把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闻言,李佳芊露出了鄙视的神情——就好像许庭苇犯下了一个就连小学生也不会犯的低级错误一样——她说:“啊?你该不会以为那袋东西是我的吧?”
“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哪有男生会带着装着女生内衣裤的袋子啊?”
“呃??”因为好像被说中了思路的盲点,许庭苇整个人就很明显地有所动摇。“这?这不就?就因为你是??”
“所以你就坚持我是个变态、是个内衣大盗就是了?就算我跟你说我只是因为被你叫住而回头,然后因为被塞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袋子而莫名其妙地招致误会,你也不肯改变看法?”
“可?可是??”因为觉得李佳芊的说辞好像跟当天的情形略有出入,许庭苇便拚了命动着脑筋去回想那天的事发经过,但倒也找不出什么可以拿来反驳的破绽,而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很好!看着语塞的许庭苇,李佳芊便偷偷地在心中为事情能进行的如此顺利而感到开心。
在昨天计划的过程中,李佳芊设想了数种解开许庭苇误会的方法。最后,她决定不採用诚恳地向许庭苇解释之类的选项,而是以谎言来打破误会、直接对许庭苇产生想法的前提——即那个装有女性贴身衣物的袋子的主人是男生时的李佳芊这点——进行攻击。
而李佳芊之所以认为这样的成功率会比较高,除了因为许庭苇实在难以对此作出反击外,也因为她认为许庭苇应该已经很习惯被男生当宝贝来捧,所以让她处於被质疑、被轻视这样不熟悉的情境一定能使她无法好好地思考,更容易被李佳芊牵着鼻子走。
好,我大概可以假装宽宏大量地原谅她的愚蠢、让她成为我的乐团团员了吧?李佳芊默默地这样想,然后说:“算了,只要你别再把我当变态,我就不去计较你那天害我还得把包包带回摩斯汉堡、找它真正主人的帐。”
“??”许庭苇没有回答,看起来不论理智层面如何,她在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李佳芊的说法。
“喂,你该不会还在怀疑我吧?你是把台北的治安想的多坏啊?竟然认为在街上遇到变态的机率比起你自己傻乎乎地搞错袋子的主人的可能性还高?”
许庭苇深深地换了一口气后说:“??好。”
“恩?”
“我可以相信你??”
“那就好,那么我们是不是——”
“但——”
顿了一顿后,许庭苇说:“把你的包包给我看,如果里面没有女生的衣服,我就相信你说的。”
“诶??”李佳芊刚刚的气势瞬间消散殆尽,倒是冷汗源源不绝地从背脊冒了出来。
其实,许庭苇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与其说她还是不相信李佳芊,不如说她很想要相信李佳芊,所以才要李佳芊再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这其实也算是非常大的让步了,毕竟就算李佳芊真的是个变态,她应该也不可能会把犯罪证据随时带在身上——但,殊不知,这个可以说是充满善意的要求却把李佳芊逼上了绝路。
完蛋了啊!因为我是一下课就直接过来的,包包里不但有内衣裤,连女生的制服都一应俱全啊!这样别说是内衣贼了,根本就是女装癖啊!李佳芊感到自己的双脚开始发软。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以这侵犯了隐私权什么的来展开雄辩,但她更清楚不善於说谎的自己在没有经过演练的情况下,要把那些话讲得很有说服力的可能性根本是零。
“啊?难道你还真的??”许庭苇注意到了李佳芊的反应,身子便下意识地往后退。
眼看大势已去,自己的所有努力即将白费,李佳芊不得不来个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希望押在她能设想到的所有说法中最糟的那个。
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李佳芊动着因为心里的冲突、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的唇说:“对?对不起??”
“哈?”许庭苇因为李佳芊那突然有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而挑起了一边的眉。
“我?我刚刚都??”李佳芊心一横,就乾脆以非常标准——甚至可以说是优美的——姿势双膝跪地、脚贴紧屁股、双手呈八字地磕着头,来了个土下座。
“你这是在干嘛?”许庭苇再度被李佳芊奇妙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
“其实我刚刚都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那个包包的确是我的??”
“所以说你真的??”
“不!不是的!请不要误会我,拜託!我才不是内衣贼什么的,我?我只是??”尽管额头正贴着冰冷的地板,但李佳芊却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因为羞愧而火热地发烫着。“其?其实,我?我?我??啊!在?在这里没办法说啦!可不可以到个没人的地方再让我解释给你听!拜託!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变态什么的!真的!”
“哼!”尽管看不到许庭苇的表情,但李佳芊倒是轻易地就从她充满不屑的鼻息中感觉到了满满的鄙视。
就结果而言,李佳芊还是成功地达成了她的目标——虽然她们两人最后去的地方是其实人也没少到哪里去的星巴克,但许庭苇确实有给李佳芊好好说明自己行为的机会——只不过,她原本想要掌握主导权、好在跟许庭苇相处时能享有较高地位的希望则就彻底落空了。
“所以你是个把女生内衣当成幸运物的变态?”托着腮、翘着脚、摆出了女王架式的许庭苇喝着特大杯的太妃核果那提——而这当然是由李佳芊买单的。
“对??”尽管坐回到了椅子上,但李佳芊在许庭苇面前仍是抬不起头。
“你该不会还会把它们穿在身上吧?”
“不?不会??就?就只是带着而已??”
“是吗?”
“真?真的??”
“少来,你明明就有女装癖吧?”
“不?不是的,我??”
“有就说有啊,连大方说出自己的兴趣都做不到,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这??”除了很想说自己的确不是男人外,李佳芊实在也好想吐槽说要是承认了那种兴趣,那才会无法被视作一般社会通念下的男人吧。
“只不过你也蛮厉害的嘛,竟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有说服力的话术,连我都差一点就被你唬过去了呢。”
少讲的一副是自己明察秋毫啦!这纯粹只是我因为年轻所犯下的错误啦??李佳芊心中充满悔恨,但也只能继续低着头听许庭苇大放厥词。
“那你今天带了什么?内衣、内裤?还是丝袜?”
“没有丝袜,但还有女校的制服??”虽然也觉得这话从现在有着男生外貌的自己口中说出实在有够变态,但李佳芊因为太害怕她跟许庭苇间已经脆弱到不行的信赖关系会彻底瓦解,所以还是只好实话实说。
“女校?哪间的?”
“就是G女中??”
“天啊!好噁喔你!”许庭苇捂着嘴惊呼。“那些衣服是你去买的?还是用偷的?”
“买的啦??”
“怎么买的?网拍?”
“去店里??”
“什——么——你是说你明明是个男生,却跑去店里买女生的制服?”
“对??”
“你不会觉得丢脸吗?不怕会被别人问吗?难道你都不在乎周遭异样的眼光吗?”
“我??”
“啊!还是你会戴个假发、打扮成女生的样子再去买?唔??瞧你脸小小、尖尖的,骨架也不至於会太大,其实化个妆、认真打扮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说。”
因为想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说法,李佳芊就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承认了这其实没干过的事情。
“哈!招了吧?你明明就有女装癖嘛!你真的超——噁——心——的——耶!”许庭苇话虽然这么说,但声音里却满满的都是兴奋,也许是从羞辱李佳芊的过程中感觉到了快感也说不定。
“说?说得太?太过分了吧??就?就算我有这?这样的兴?兴趣,又?又没碍到别人,你?你不该??”
“哼!别讲的好像自己没有女装癖啊!你明明就有。”许庭苇说:“而且搞清楚,我嘲笑的对象不是这个兴趣,而是你!”
呜呜呜??小凌,我错了,这傢伙才不是因为觉得你好欺负才去戏弄你,而是个货真价实的虐待狂啊??李佳芊在心里偷偷地悲鸣,并不自觉地缩起身子,似乎认为这样才能从许庭苇的暴言下受到较少的伤害。
“那你这性癖有让别人知道吗?”
“没?没有??”
“是吗?”许庭苇嘴角微微上扬——但因为那里面不怀好意的味道实在太过浓厚,李佳芊便无法乐观地期待这是因为许庭苇在担心自己在跟她组成乐团后会染上不好的名声。
“喂。”许庭苇淡咖啡色的眼珠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恩?”
“我饿了。”
“所以?”
“我要吃田园鸡肉帕里尼。”
“这??”
“有意见啊?你是想让你有女装癖的事被全世界知道是不是?”
“对不起,我这就去买??”
“只不过哥哥他也真是的,竟然介绍一个变态给我。”在吃饱喝足后,许庭苇才终於有心情把话题转向了组乐团的事。
“对不起,我是个变态真是不好意思了??”李佳芊坦率地承认、并把姿态放得低到不能再低,就好像是露出肚皮、彻底示弱的狗儿一样——这除了是因为她基於“投降输一半”的道理而放弃抵抗外,也因为她发现当自己洗清内衣贼的嫌疑(虽然也因此被误会成是女装癖就是了)后,许庭苇对她的敌意似乎就有所下降,也许她对於这类的兴趣还真的没那么反感也说不定。
“算了算了,反正只要你那微妙的兴趣不要给别人知道就没事了。”许庭苇摆了摆手,一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李佳芊的样子。她又说:“喂,所以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要加入我的乐团不是不行,但可别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啊!像我一样能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待你的人在地球上应该没几个吧!”
少来,你刚刚明明就变态变态的叫个不停??李佳芊很想这样吐槽,但话语在说出口时就自动变成了:“好的!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知——不!应该说我立刻就把这个习惯戒掉!从明天开始,我就跟女装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么有决心?你是多想玩音乐啊??”许庭苇看来是不太相信李佳芊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她那其实并没有的女装癖。
“超级想!比什么都想!”
“为什么?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想要组乐团?”
“因为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然后我想要??”李佳芊原本打算要全盘托出,但话说到一半就因为害臊而说不下去。
许庭苇眯起了眼睛说:“想?想要在舞台上唱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