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士们并不把精力分散于观看战果,他们坐在地上,按照带队军官的口令整齐划一地动作着,有条不紊地张弩、上箭、瞄准、射击。
第一波弩矢到时,射翻了这队蛮人当中防御措施较完善、敢于身当锋镝的那些人。所以第二波的弩矢,就像是收割庄稼那样,干脆利落地收割性命了;同样数量的弩矢,获得的战果却比第一波更辉煌。
蜿蜒于山体之间的垭口通道上,糜集成团的蛮夷们竭尽全力地奔跑着。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习惯于在山野间纵跃奔走,敏捷得就像是捕食的豹子,可既在强弩的射程之内,就避免不了中箭倒伏的下场。
待到第三波弩矢落下的时候,通道上的枯黄色野草和斑驳砂石,都被流血的尸体覆盖了。半数蛮人死伤倒伏,还有半数彻底放弃了突围的念想。有些人绝望地挥着武器,折返回营地方向,可能他们觉得用刀剑拼杀而死,比乱箭穿心而死要更加有意义一点吧,更多的人散落在山间平地,站在垭口边缘的各处,愣愣地站着,表情漠然。
在原来的行进方向上,只剩下一个人还在活蹦乱跳。
那是一个梳着高耸的发髻,像渠帅模样的人。此前他被左右不惜生命地竭力掩护着,身上居然还穿了一件在蛮人中极其罕见的铁甲,于是坚持到了最后。
他向着雷远所在的方向挥舞着双手,大声吼叫着,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应该是在控诉什么吧?站在这名渠帅的角度,他和他的部落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他满面通红,声嘶力竭。可惜弩士们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就算听懂又如何,在这种乱世,彼之正义非我之正义,双方的族类不同,基本立场也不同,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