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士人们至多不过贪图官职地位罢了!你倒去去问他们,谁站出来支持你在成都的暴烈举措了?到最后承担恶名的,难道不是主公吗?”
诸葛亮大声道:“昔日刘焉父子以东州人制益州土著,引得数十年的兵戈相争。现在你又以荆州人作为益州人、东州人共同的仇雠,一旦引发变乱,什么时候才能休止?到时候无论怎么应对,损害的都是主公的名声!庞士元,你是在倾尽主公数十年攒下的名声,去谋求一时的利益!”
庞统连连冷笑:“那就将他们全都放出来,一个个的官复原职?这些人都是益州旧臣、高门,势力深埋地底、盘根错节,而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不会全心全意地支持我们,一个个都各怀鬼胎……到时候我们还得费尽心机,去一桩桩地应对他们生出的无数烂事!孔明你信不信,如果将这些人放回成都,今后三五年内,我们都腾不出力量来大举向北!”
他顿了顿,咬牙道:“跨有荆益只是开始!接着我们要面对的是占据天下大半的曹孟德!曹孟德现在就在长安!这天下可供争夺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慢一步,机会就要溜走啦!”
诸葛亮望了望四周的人。
那些从骑、仆役们,已经非常识相地退出了老远。站在台阶上方的赵云和雷远,也仿佛全不在意地聊着别的。只剩下两个人激烈的话声,飘散在凉嗖嗖的秋风里。
天气已经很凉了,可诸葛亮觉得有些燥热,恨不能敞开衣襟,让胸膛吹吹风。他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断然道:
“士元,主公素来认为,要平定天下,就得控抑豪强,扶助贫弱,你我也都作如此想。但天下事往往欲速而不达,治国理政更是如此,我们总得耐下性子,逐一应对。如果他们违背法令,自然有律法来惩治;如果他们阳奉阴违,我们也有升赏贬斥的手段……无论如何,绝不能滥用阴谋。士元,主公要的,是伸大义于天下,安定人心、重建盛世,而非以武力和权谋来建立霸权!”
“孔明,你是必定要阻止我的计划了?”庞统深深地叹气。
“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未免太急躁了……不妨用我的办法来试试!”
庞统沉默了一会儿:“我累了,我得回府歇歇。”
他不再理会诸葛亮,向附近的赵云和雷远拱手示意,随即返身登车。
在几名骑士护卫之下,车驾辚辚,绕了半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