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不敢笑了。</p>
姨妈看向我，凤目微红，语气落寞：“这小伙子就是三十年前喝你安胎药时怀的胎儿，他是我儿子。”</p>
老人一击掌，兴奋道：“我刚才还奇怪，这小伙子怎么很像你丈夫。”</p>
姨妈伤感一叹：“像吗？”</p>
老人再看我，仔细端详：“像，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稍比他爸高一点，我记得当年你们好恩爱……”</p>
原来父亲李靖涛落难后，母亲抛弃组织，毅然跟父亲私奔，躲在碧云山庄一带的深山老林里，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母亲就在那时候怀上了我，虽然娘娘江里有鲜美的娘娘鱼，但母亲怀孕后仍然需要营养，父亲想尽一切办法也难以满足母亲日常所需，见母亲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父亲无奈，只好找到当地采药人，恳请他们施舍。老头就在那时候认识了我父母，他心地善良，不仅每天给父母送来两个鸡蛋，还经常送来大米，药品，女人用的日用品。</p>
可是，母亲的胎儿仍然因为营养不够而有些不稳，多亏老头本身就是老中医，他给我父母送来了草药和药罐，让父亲熬药给母亲喝，喝了半个月，我在母亲的肚子里才稳定。</p>
我暗暗感叹自己够坎坷了。</p>
老头的回忆只说了一点，姨妈的眼泪已经湿了衣襟，我知道母亲又想父亲了，在母亲的心中，父亲的位置是永恒的，这不得不让我心头发酸。啊，算了，母亲想父亲再正常不过了，我吃父亲的醋岂不是很可笑？</p>
端起茶杯，我恭敬地递过去：“老大爷，想不到您跟我父母还有一段渊源，我能顺利来到人间还要仰仗路大爷的恩德，太感激了，感激不尽，晚辈李中翰给你磕头……”</p>
正要下跪，一个颤抖又苍老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使不得，使不得，不能磕头，不能磕头……”</p>
大家一起望去，只见美丽的樊约搀扶着一位老奶奶走了进来。</p>
“吴奶奶。”</p>
我赶紧上前搀扶，偷偷朝可爱的樊约竖起大拇指，她微微扬起白嫩的下巴，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不过，见到姨妈脸色不佳，樊约吐了吐舌头，朝姨妈跑来，乖巧地坐在姨妈身边。</p>
“萍儿？”</p>
老人一声惊呼，迅疾站起来，浑身发抖，刚才还笑嘻嘻，此时已是老泪纵横。</p>
吴奶奶也是老泪两行，她循声颤巍巍走去，与迎面走来的老人相互扶抱在一起，那情景令所有人动容，吴奶奶哽咽问：“是大表哥吗，是大表哥吗？”</p>
老头哭道：“是我，是我，天啊，我猜故人是谁，猜了好几位却猜不到是你，萍儿，你眼睛怎么了。”</p>
吴奶奶没解释，而是用袖子擦了擦老脸，拧头面朝我们说：“大表哥，咱们的事等会慢慢聊，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们有时间，我要告诉你，李总裁不是凡人，我们这些下人受不起他一跪，否则就活不长了。”</p>
我一脸苦笑，猛搓双手：“吴奶奶，你这话过了，我和普通人一样有鼻子有眼睛。”</p>
其实，吴奶奶说这些话说过很多遍了，我虽说不信，但听多了，总有一丝异样，莫非我前世真是一位大将军，如果是，那我无缘无故拥有一套高深内功就讲得通了。</p>
吴奶奶继续啰嗦：“李总裁，你和你家人都不是普通人，吴奶奶眼睛虽然看不到东西，但心底里亮堂，你那位公主，还有那位娘娘，都是皇室贵胄，都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万万不能僭越呀。”</p>
老头听了吴奶奶一阵唠叨，略有所思道：“萍儿说得不错，他还会“九龙甲”这一定是龙威天意。”</p>
我见两位老人都于我有恩，心生报答：“吴奶奶，路大爷，你们就在这里团聚，想吃什么就叫护士去买，吴奶奶的眼睛也在这里治，这里的护士都听我的。”</p>
吴奶奶刚落座又颤巍巍站起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让李总裁破费。”</p>
我叹了叹，柔声道：“吴奶奶，这不是破费，我告诉您，这间病房是小风的病房，他现在就在这里。”</p>
吴奶奶大惊，张舞着双臂问：“什么？在哪里，在哪里，我家小风在哪里。”</p>
老头扶着吴奶奶来到路小风的病床边问：“萍儿，这小风是谁？”</p>
吴奶奶哭道：“是我孙子，也是你侄孙。”</p>
老头惊叫：“哎哟，他是为何伤得这么重，我要仔细瞧瞧。”</p>
不打扰两位老人久别重逢了，吴奶奶喊老头做大表哥，而“大表哥”称呼吴奶奶做“萍儿”这口吻白痴都能听出充满了感情，我和姨妈找了有急事的借口告辞离去，两个老人千谢万谢，把我们送到了电梯口，我答应两老会经常来。</p>
樊约是药厂职工的孩子，与他们两位老人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就让樊约待在特护病房里照顾吴奶奶，等路小风的父母来了以后才能走。</p>
离开医院时，姨妈的凤眼还是红红的，唉，我见犹怜。</p>
进入出租车，姨妈仍在回忆：“后来，你父亲得到上级的宽大处理，我们就走出了深山老林，你知道我们第一件事是干什么？”</p>
我哈哈大笑：“这还用猜么，肯定是大吃一顿。”</p>
姨妈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错，我和你爸就去了一家酒楼大吃特吃。”</p>
“是去哪家酒楼？”</p>
我随口问，三十年前的事，估计这家酒楼不是搬了，就是拆了，问也是多余，我只是想跟母亲多说话，让她尽快走出低落情绪。</p>
姨妈撒了个娇：“你再猜。”</p>
调皮娇憨之态与小君近乎九成神似，我看得心痒痒的，想抱姨妈又没胆。</p>
“这哪能猜得出，上宁这么多家酒楼。”</p>
我随口敷衍，至于是什么酒楼与我没多大关系。姨妈眨眨凤眼，揭开了谜底：“就是水月轩酒楼。”</p>
“水月轩酒楼？”</p>
我似曾听说过，猛一想，想了起来：“喔，我记得是上次跟踪妈，最后跟到的那家酒楼就是水月轩酒楼，唐依琳的表姐绮绮就在那里上班。”</p>
姨妈露齿一笑：“对，你结婚那晚上，绮绮也来了，据我所知，她也喜欢你，不过，我不担心她，她结婚了。”</p>
我一脸正色：“就算绮绮没结婚，我也不会对她留情，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女人。”</p>
有人说，一个人撒谎的时候能脸不红，心不跳，那就是成熟的标志。</p>
我很成熟。</p>
“专一点好。”</p>
姨妈没有看我，而是望出车窗外，一只玉手挡在唇边，香肩在抖动，半晌过去，抖动才停止：“妈今天本来打算亲自去接屠梦岚到家里，算了，让她自己来吧，反正楚蕙也回了山庄。妈心情不好，想去喝茶，你陪我去水月轩酒楼怎样？”</p>
我猛点头：“一早出来，早餐没吃，现在肚子正饿得慌。”</p>
姨妈扬声：“司机，去水月轩酒楼。”</p>
我这才看见姨妈的美脸充满笑意，美到了极点。…………</p>
富丽堂皇的水月轩酒楼居然有五十年历史，这让我对这家酒楼油然升起了敬意，能屹立五十年的东西都有点有他特别之处，我这个仅仅来过一次的“生客”马上就找了两处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服务小姐很漂亮，虾饺很好吃。</p>
如果一边看着漂亮的服务小姐一边吃虾饺，那绝对是一种享受，怪不得这里的食客多如过江之鲫，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一到饭市的时间，要想找一张桌子很难，要想找一个包间更是难上加难。</p>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是人们最想吃饭的时间，水月轩酒楼里人满为患，我和姨妈却轻松地要到了一间可以看街景市容的包间，很凑巧，又是Ｄ５包间。不是我们运气特别好，而是我们凑巧认识水月轩酒楼的楼面经理。</p>
绮绮就是水月轩酒楼成立五十年以来第二十六任楼面经理，从咨客小姐到楼面经理，绮绮只用了短短的两年时间。</p>
“我敢肯定，绮绮是这二十六任楼面经理中最漂亮的一位。”</p>
咀嚼这鲜美可口的虾饺，我不厌其烦地恭维绮绮，不仅仅是为了感谢她为我们争取到了一间上好的包厢，更是因为我希望绮绮别多嘴。</p>
“方阿姨，李总裁，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你们。”</p>
绮绮笑靥如花，合身的蓝制服，柔美的蓝丝带……可惜，没有穿旗袍埋没了她的好身材，当然，水月轩酒楼里并不缺穿开衩到大腿根部的旗袍小姐，她们个个青春美丽，性感迷人。</p>
“绮绮，你忙去吧，酒楼生意这么好，你去招呼别人，我和中翰就俩人，不用你侍候。”</p>
姨妈没有动筷子，只喝了一口红茶。</p>
绮绮点头笑道：“好的，阿姨您慢慢吃，我叫人把最好吃的东西拿进来。”</p>
她确实很忙，我们进包间时，整个酒楼都有她的身影。</p>
“好，谢谢。”</p>
姨妈莞尔。</p>
“不客气。”</p>
绮绮很知礼地退出包间，为我们掩上门，能做到楼面部长，一定有过人之处。</p>
“好吃吗？”</p>
姨妈淡淡问，一双凤目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对着包间各个方位都调试了一轮。我摇头苦笑，知道姨妈在查看包间里有没有窃听器，唉，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特工，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吃了饭喝口茶都不安心。</p>
“没有妈做的饺子好吃。”</p>
我给姨妈添上了茶水。</p>
姨妈翻翻凤目，冷冷道：“吃吃就习惯了，但吃归吃，吃到绮绮大肚子，我就把她杀了，到时候，你别怪我心狠手辣。”</p>
到口的虾饺从我嘴上滑落，掉在餐桌上：“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嘛。”</p>
姨妈喝了一口红茶，冷冷道：“从绮绮见到我们开始到现在，一共十五分钟，她看你至少有七十三次，这频率就算是辛妮看你也没这么多，绮绮还逃避我的注视，这是心虚的表现，如果你跟她没有任何交情，她不会这样频繁看你，不会心虚。”</p>
“妈。”</p>
我很不以为然，就算绮绮喜欢我，就算绮绮跟我有交情，也用不着杀了吧，我闷闷不乐地捡起餐桌包子放进嘴里。</p>
“你认我这个妈，就给我老实点，我是干什么的。”</p>
姨妈勃然大怒，猛拍了一下桌子：“我重申一遍，不是妈胡乱吃醋，是我不想让你的孩子流落在外头，这是很残忍的，绮绮姿色不错，人也能干，但她不适合做李家的媳妇，我不会让她住进碧云山庄，小琳也不会同意。”</p>
“妈，我知道了。”</p>
我给姨妈夹了个虾饺，心里嘀咕着，一定是唐依琳给姨妈汇报了绮绮跟我偷欢的事情，然后再鼓动姨妈警告我，这个唐依琳果然心智狡诈，等会回去，看我怎么弄烂她的屁眼。</p>
姨妈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异常严厉：“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记住，你有大好的前程，不要一不小心坏在女人手中，有些出来混的女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在乎，现在艾滋病到处泛滥，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一家子的人，你要是染上什么病，全家人都要遭殃。”</p>
我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吃东西了，站起来噗通一下，跪在姨妈面前：“妈，我错了，以后我知检点，绝不敢乱来，听您一说，我手心都是汗。”</p>
姨妈拿起茶水猛喝两口，眺望街景，愤懑的气息逐渐平息了下来：“我告诉你中翰，将来你在外边工作，实在忍不住了，你要找就尽量找两种女人。”</p>
“聆听妈的教诲。”</p>
我耷拉着脑袋，心想母亲教儿子如何找女人，这有点怪怪的。</p>
姨妈一挑柳眉，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母亲教儿子如何找女人很奇怪？哼，我是两情相权取其轻，反正你狗改不了吃屎，整天风流好色，以后要找女人，就找像小兰，杨瑛，小君这样的小女孩，这样的女孩子多数比较干净；另外一种，就是官场上的女人，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的女人最好，这种女人都有良好家庭，行为注意，比较自爱，比较干净，就算是给男人睡了，也是给有素质的男人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