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弗迪因靠在墙边,从被血液浸的发硬的衣服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然后用通红的枪管将它点着。
只是轻轻一口,就呛得他不断咳嗽起来。
“不行,这地方人抽的烟实在是太次了。这里头卷的是手纸么?!”
窗户外面,对面的街道上,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房屋燃着熊熊的大火。
更远一点的地方,还能听见慢慢变得稀疏起来的枪声。
而房间里却只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和汨汨的水流。
仔细看的话,在房间的角落的洗手盆前,还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的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短背心,刚刚好能遮住胸部的程度。
而腰间却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爆炸物,将短裤坠到了几乎能够看到股沟的程度。
大腿上绑着一排刀子,脚腕上的袖珍手枪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不过在这个地方,没人会把它当成玩具就是了。
女孩弓着腰,起劲儿的在那里清洗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不算长,刚好能披到肩膀上而已。
被水浸湿以后,上面粘着的鲜血被冲刷下来,打着转消失在了管道里面。
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毛巾,女孩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希弗迪因走了过来。
“好久没洗头了!好舒服!”毛巾下面传来了慵懒的感叹声。
“蹲下!真怀疑像你这个样的家伙怎么会活这么长时间。”希弗迪因无奈的对她喊道。
“安心啦~我运气超好的。你忘了我和【鹰嘴豆】在奥斯陆巷战的事情了?”
希弗迪因叹了口气。
【鹰嘴豆】是前两年风头非常旺盛的狙击手,他的命中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在狙击界已经快成传说的家伙了。
可是就是在他的火力范围内,竟然让面前这个出处茅庐的女人毫发无伤的炸了诺贝尔和平中心跑掉了。
保守估计,【鹰嘴豆】至少开了十一枪却一枪未中。
大家都说除了是幸运女神在眷顾面前这个女孩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所以,当她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运气的时候,希弗迪因表示无话可说。
看了一下表,希弗迪因例行公事的站起来,接了一大壶水,走进了旁边的卧房。
卧房里绑着一对年轻的夫妇。
他们是这个公寓的主人,只不过因为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被暂时安排到了这里“休息”。
希弗迪因漫不经心的给他们喂了一些水,然后就离开了。
安卡拉这里的仗也快打完了,希弗迪因现在只想好好地回自己在阿姆斯特丹的公寓好好地睡上一觉。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希弗迪因拿起枪矮下身子就窜到了客厅里的沙发后面。
那个女孩也倚在墙边,掏出了一把刀。
门被敲了三短一长的暗号,然后两个人的心就放了下来。
“吃饭……”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叼着一把手枪,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挤进了屋,“梅尔菲斯,来帮我……”
“今天吃什么啊,雅魅安?”被叫到的女孩将刀插进了自己腿上的绷布里,然后高兴地跑了过去。
“奶酪饼和咖喱。”
“又吃这个!?要死人的!”女孩叫道,“想吃卡巴烤肉啊……”
“有这个吃就不错了。”雅魅安白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希弗迪因,“刚打了一仗?”
“嗯,不小心被对面看见了她的枪。不过已经都送去见上帝了。”希弗迪因说。
“别忘了,这是个没有上帝的地方。”雅魅安冷冷的说。
希弗迪因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然后接过了梅尔菲斯扔过来的奶酪饼。
“雅魅安,我哥呢?”女孩一边掏着纸袋里的其他东西一边问。
“不知道!”雅魅安脸上露出了生气的表情,“那家伙从来不听别人说话!”
“哈哈,他就一直那个样子……”
三个人坐在地板上大嚼着并不可口的食物。
安卡拉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像他们这种已经完成了作战任务的佣兵现在除了等待就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没有暗号,三个人像弹簧一样立刻就射向了房间的两头,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武器指向了门口。
可是当他们看到进来的是谁的时候,气的一起大叫起来。
“哥!你又不敲暗号!!”女孩声音最大。
希弗迪因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这对兄妹实在是一个比一个麻烦,死鸦·梅尔菲斯和龙雀·梅尔菲斯,黑暗世界出名的杀手,真不知道自己和他们搅在一起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完全不按战场上应该注意的事情出牌,这让以正牌雇佣兵出身的自己有苦说不出。
不管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希弗迪因已经和这几个家伙在一起好几年了,要不是他有一副佣兵里难得的好脾气,早就在刚认识的时候就一枪把死鸦给打死了。
闯进门的死鸦脸色非常难看,“收拾东西快走!刚才你们开火已经被政府军残部看见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立刻动了起来。
这种鬼地方,能早一点离开还求之不得呢。
四个人屁滚尿流的跑出公寓的三十秒之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倾泻过来的炮火就将那座建筑炸了个底儿朝天。
“哈……哈……我说我的……运气……哈哈……很好的嘛!”龙雀一边跑一边大笑,她的身后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四个人狼狈的钻到了废弃的地铁站里,这地方从一开始打仗的时候就被胡乱堵上了,现在反而成了可以安全落脚的地方,只不过有点儿冷罢了。
为了躲避步兵的搜索,大家跑的几乎脱力。
暂时安全以后,所有人都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开始大口喘气。
“妈的……命大……”希弗迪因靠着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死鸦掏出一盒烟递过去,希弗迪因眼睛一亮,“从哪儿弄的?骆驼牌?”
死鸦咧开嘴露出一个坏笑,“路上顺手干掉了一个带肩章的。”
“混蛋……我们被炸其实是你干的事儿被人发现了吧!?”希弗迪因皱着眉头骂着,抽出来一根烟把烟盒砸到死鸦的头上。
龙雀跳过来一脚踢在希弗迪因肚子上,“骂我家老大,你找死吧!?”
希弗迪因嚎叫一声捂着肚子滚倒在地,“又不是亲兄妹!你们这是拉帮结派!”
“领养的怎么了?你想要还没有呢。”死鸦大笑着,拿出了打火机。
雅魅安也挪了过来,将自己靠在了死鸦的肩膀上。
死鸦又弹出两根,给龙雀和雅魅安分了,又给所有人点上烟。
龙雀用屁股把希弗迪因挤到了一边,然后坐在死鸦和他中间,四个人坐成一排开始吞云吐雾,任凭轰隆隆的爆炸声在自己头顶上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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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丹,荷兰
“蒙戈的位置是不是该找人填上了?”希弗迪因坐在圆桌前面摆弄着手里的扑克,对死鸦说。
“你这么觉得?”死鸦将脚放在旁边没有人坐的那张空椅子上,眯着眼,百无聊赖的扫视着酒吧里的人们。
“五个人感觉才能的心应手。空了一个位置实在是不习惯……”希弗迪因一张一张的把扑克牌摆到桌子上玩起了接龙。
“龙雀和雅魅安呢?这事儿还得征求下两个大小姐的意见。”
“最近出了一个拟真游戏,挺火的,你妹妹玩的很上瘾。”希弗迪因撇了撇嘴。
“这么大人了还玩游戏……真拿她没办法……”死鸦冷哼了一声,“这丫头大概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其实我也玩,挺有意思的。”希弗迪因站起身,“我去把她俩叫过来?”
死鸦抿了一口酒,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希弗迪因离开酒吧整整四分钟的时候,死鸦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他的反射神经告诉他,每当有这种气味出现的半分钟之内,就会有人死掉。
这一次,他的预感也没有出错。
所以当他身前的三个家伙伸手掏枪的一瞬间,死鸦就立刻俯下身子拔出了小腿处藏着的利刃。
黑洞洞的枪口还没来得及指向目标,拿枪的那只手就已经喷射着红色的液体飞到了空中。
死鸦顺势将刀从手中射了出去,在一片客人的惊叫声中结结实实的插到了第二个家伙的头盖骨里。
失去控制的身体扣动着扳机,毫无意义的在天花板上开出了好几个枪眼。
最后一个家伙嚎叫着瞄准死鸦开始扫射,而他的目标却像某种猫科动物一样贴着地板连续做了两次变相,然后用腿将他扫到在地。
死鸦用膝盖压住对方的双手坐在他的胸口上,然后用大拇指抵住了对方的眼球。
“谁派你们来的?”
死鸦不是一个无趣的人,但是这个时候除了说出这种老掉牙的问题之外他实在是想象不出该说些什么了。
这种情况他已经遇到过无数次了,每一次的流程就是对方说不知道,然后他扣出对方的眼球。
所以他在对方刚一开口的时候,干脆就直接这么做了……
“是个不到二十岁穿风衣的男……啊啊啊啊!!!!!”
死鸦露出了有点儿难为情的样子,然后把血淋淋还缠着神经的眼球重新给他塞了回去。
“呵呵,不好意思……”他将手上的红色抹在了对方的衣服上,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
“死鸦·梅尔菲斯,他说的就是我。”
死鸦擡头看去,一个非常年轻的家伙就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
死鸦立刻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没错,从一开始他就坐在附近的位子上,而顾客们落荒而逃的时候他却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