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之下,南宫星顿时面色凝重,忙扬声道:“薛师姐,情况有变。”
薛怜玉掌一紧,收刀回鞘,纤腰一拧,已闪到南宫星身前,“怎么了?”
南宫星皱眉道:“白家的人并没上路,据报,群雄聚集在西城门内的那chu宽阔空地,似是准备当场了结白若云买凶害死钟灵音一家的血案。”
“他们怎会如此心急?倒像是乱了阵脚一样。”薛怜略感不解,问道。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兴许,是李嫦的头脑不在,方群黎擅自定的主意吧。他想在群雄面前借大义逼死白若云的话,反倒是咱们的好机会。”
薛怜让赶来的汉子找地方休息,迈步往千金楼外走去,问道:“怎么讲?”
南宫星算计道:“四大剑奴不懂变通,白天雄既然下令将白若云带回暮剑阁,他们四个就一定要把白若云带回暮剑阁。到时候一旦谈不拢,四大剑奴反而会成为咱们这边的绝佳助力。那四人合力出手,即便是清心道长也不可能轻易取胜。”
“若是矛盾激化,站在白家这边的必然也有不少,真动起手来,适当鼓动一番,必定会多出一些帮手。混战一起,那咱们就只消盯住所有确认身份的天道门人下手即可。”
薛怜蹙眉摇头,道:“听着好乱,我还是只管盯住裘贯吧。等我杀了他,再去找清心。”
想到暗中掠阵的娘亲,她与唐炫联手,清心道长就算再怎么深不可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南宫星道:“你只管裘贯一人就好。清心道长要是出手,自然有人对付。”
不须冒险拦截诛杀的情况下,形式顿时变得颇为有利,南宫星脚下都跟着轻快许多,提气疾奔一阵,便到了西门那边。
果不其然,江湖群豪早早便在那块空地聚集,原本在附近吆喝叫卖的摊贩一个个都收了东西,换去了安全地界,寻常百姓也都闭紧门窗,只有几个胆大的爬上房顶,隔着院墙远远看着热闹。
守门官兵如临大敌,城墙上多了数队精兵,远远观望,府衙捕快也在宁檀若夫妇召集下前来助阵,看宁檀若倚墙站定面色苍白的虚弱模样,似乎还未从昨夜的连番淫辱中恢复过来。
在远chu观望了一下地形,南宫星招来在附近监视的同门弟子,匆匆交待一番后,带着薛怜从民房一侧悄悄摸了过去。
将斗笠一压,南宫星顺顺当当混进外围看客之中,薛怜较为显眼,索性躲在最近的民居院墙之后,静等着外面情势发展。
南宫星仔细打量一番,看到人群中混进不少自己人,心下略定,仗着人高马大,不向里挤,直接往中央看去。
果然如他所料,当中闪出的一片空地上,眼熟的江湖好手已分做两拨,相对而立。
白家两位老爷子南宫星虽不认得,四大剑奴他却曾经见过,那四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将白若云护在当中,剑已离鞘,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在四人身周数尺方圆。
寻梦浪子刑空、破天一剑沙俊秋和几位年轻人都站在白家人周围,除了沙俊秋尚显镇定之外,就连刑空也是满面紧张。
紧张倒也并不出奇。
毕竟对面站着的高手,实在是压过了这边一头。
关凛、柳悲歌还算站的稍远,似乎并不一定出手相帮,方群黎、裘贯却正领在最前,名声鹊起的浮华公子唐炫,就笑嘻嘻站在方群黎旁边,颇有兴趣的盯着四大剑奴稳如磐石的剑尖。其他三四十岁的好手,足足站了近二十人之多。
白家二老神态颇为焦急,连脸色都有些发红,其中一个朗声道:“诸位,先前不是已经说定,逆徒白若云由我们带回暮剑阁,详加盘问,再给武林一个交代。为何……为何又要在此将事情说个明白?”
方群黎面不改色,沉声道:“如今情形有变。清心道长即将率弟子赶到,我作为方家的亲眷,只能作主方家的事。钟灵音是峨嵋弟子,我总不好越俎代庖,帮堂堂名门大派擅做决定。若是清心道长也同意你们回到暮剑阁再做定夺,那我们绝无二话,恭送诸位上路。”
白家二老中的另一个似乎脾气颇为火爆,一吹胡子,怒道:“峨嵋派势大,便可以坏了规矩么?我暮剑阁阁主已说了要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合着清心老道的话是话,我们阁主的话就是放屁么!这湖林城chuchu透着诡异,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先说话的那个忙道:“诶,景顺,稍安勿躁。”他跟着拱了拱手,道,“非要对此事急着要个结果的朋友,随我们回暮剑阁去也是一样。到时候问清缘由,难道还怕我们阁主柔要包庇,不肯清理门户不成?若云在我们白家一向老成持重,为人绝谈不上阴险毒辣,他昨晚对我二人的交代极为诚恳,这当中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白景顺哼了一声,怒道:“我看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栽赃嫁祸!我暮剑阁不过是攀门亲事不成丢了些面子,难道还至于为此杀人灭门?”
“至不至于,单你们说可不算。”方群黎冷冷道,“难道白若云买凶杀人,还会自己承认么?那天我兄弟夫妇的垂死指控,可是无数双耳朵听着的。如意楼,白若云,哪个也脱不了干系!”
白若云突然道:“陆阳城中已有公门高手详加调查,真相必定会水落石出。你们不肯等最终结果出炉,柔要与我为难,是何居心?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坐实个死无对证么!”
方群黎面色微变,裘贯在旁笑眯眯道:“白贤侄,你这拖延的手段未免有些太过直接了。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么?江湖纷争所致的血案六扇门大都不闻不问,你等着他们调查出真相,不如直接说叫我们放你一马不要主持公道算了。”
方群黎立刻接道:“陆阳虽的确去了不少公门高手,但都是为了陆阳另一桩灭门惨案,那凶手南宫星,貌似还正是如意楼的人。你们行事,倒真是臭味相投啊!”
这时宁檀若在远chu朗声道:“南宫星一案尚有疑点,不能断定就是他所为。”
这一句简直是明扇在方群黎脸上,他面色变了几变,还是压下怒气,沉声道:“不能断定,他却也还是唯一疑凶。”
裘贯淡淡道:“灭门一案倒也罢了,那是六扇门的活计,方家的惨案,却是咱们江湖人的恩怨。白若云假手如意楼,那位南宫星,恰好又是如意楼的,还劳神费力帮他们兄妹逃窜至此,这当中岂会没有联系。”
几个声音顿时叫嚷起来。
“没错,说不定方家的事就是南宫星谋划的!”
“他们串谋杀人,罪大恶极!”
白景洪忙鼓足真气,大声道:“就算咱们是江湖中人,定罪也不能单凭几句话吧。除了方家夫妇最后遗言,整桩案子都诡异得很,全部人都死无对证啊。”
白景顺抢着怒道:“这种布局,难道就没有栽赃嫁祸的可能么!兴许他们夫妻有什么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被对头捏在手里,逼迫他们撒谎之后自尽,不也说的通么!”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道:“白兄的意思,是贫道门下劣徒,不惜一死来污蔑你暮剑阁的未来阁主么?”
人群顿时让开一条通路,清心道长面色铁青,带着十余名同门大步走进场内。这次出动的峨嵋门人小辈只有几个,其余竟大都是清心道长的同辈师兄。
白家二老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白景洪气势也跟着弱了七分,道:“此事毕竟还有蹊跷之chu,还请清心道长容我们带若云回去,天雄赏罚分明刚直不阿,必定不会让令徒枉死。”
清心道长正眼都不去瞧他,只盯着白若云道:“这种空话,贫道又不是三岁娃娃,岂会轻信!劣徒虽说习武未有大成,为人chu世却还算值得称道,嫁人之后相夫教子,从不曾令峨嵋蒙羞。此次不过是心疼师妹所托非人,参与筹谋了逃婚一事,损及暮剑阁的颜面,是贫道管教无方,甘心认罚。可这种罪过,何至于一家惨死?”
白若云毫不退缩,朗声道:“当然不至于,所以晚辈也从未动过害他们的心思。想要寻找灵秀五娥,不过是为了讨个说法。实不相瞒,晚辈也早已心有所属,此次逃婚不说正中下怀,也不至于惹来晚辈极端愤恨,只要寻到诸人,将逃婚一事做个交代,也就算是了结。我又何至于请出如意楼,害死他们夫妻?”
方群黎在旁冷冷道:“心肠歹毒为小事即会杀人泄愤的人一样可以文质彬彬衣冠楚楚。至于不至于,岂能听你一面之词!”
白若云怒气上涌,忍不住道:“这分明就是此前意图借逃婚之乱伤及我暮剑阁根本元气的那些人,再次布下的圈套,我白家究竟哪里开罪了你们,要如此纠缠不休!你们天道已经势大至此,何必再来盯着小小一个暮剑阁!”
一听到天道二字,群雄顿时躁动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裘贯笑道:“好一招移祸江东,你以为冷不丁搬出这么个招人忌惮的名头,就能转移视线了么?”
白景顺须发直竖,怒道:“姓裘的!你休来诛心!若云根本不曾经历过天道横行的时候,若不是事出有因,怎么会专门提起他们!”
裘贯冷哼一声,道:“天道近些年的确死灰复燃,据说与如意楼颇有些新仇旧怨,白少侠投了如意楼做靠山,谁敢说他不会帮如意楼嫁祸一遭?”
白若云凄然一笑,道:“看来,你们是迫不及待要在此chu取我的人头了。”
清心道长冷冷道:“你若能自证清白,贫道也不会蛮不讲理。”
“哈哈哈……”白若云大笑一阵,怒道,“从陆阳城中嫁祸于我起,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就一路追杀至此,可曾有人给过我机会自证清白?我说出真相,你们说空口无凭,物证人证远在陆阳,你们又柔要我在此自证清白。不过是想杀我罢了!痛快点直接说出来啊!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算什么江湖好汉!”
“有理不在声高。”裘贯轻笑道,“这里这么多的高手,哪个不比你厉害?真只是为了杀你,还需要与你废话到这种时候么?”
“因为你们还想杀的合情合理,杀的不留后患!”白若云大声道,“为了不露出你们一张张人皮下,毒蛇一样的心肠!”
清心道长不再理会白若云的怒斥,看向白景洪道:“看来,暮剑阁是不打算在此给贫道一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