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露白,木叶萧萧,一声悲唳惟过长空,西风卷起漫空黄尘,冀南大名府郊外官道旁两行垂柳,无复当日的翠拂行人,垂烟滴绿情景,秃条儿尽自迎风摇曳更凭添了几分萧瑟气氛。拂晓时分,道上现出一伙镖局人物,似是兴高采烈,连夜赶路,昨晚并未打尖模样,喧笑不绝。
遥随镖局一行的只见是一只灰驹套车,车辕上坐定一个赶车把式,约莫四旬开外年岁,貌像粗豪诚朴,头戴一顶软毡帽,亦似一夜未睡,肩背等chu犹自余留洁白霜屑,在他身旁摆着一只有嘴细颈瓷壶。那赶车把式鞭梢挥空竟软弱无力,车行也慢了下来,倘不时握起瓷壶仰头喝一口酒。车内忽传出一少年语声道:“罗大叔,看来大名府不远啦。”语音略带童声。
车把式不禁一征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车行渐缓,大叔喝酒的次数越多,麒麟镖局距离也越拉越远,显示了地头已到,罗大叔紧张之心情大宽。”
车把式嘿嘿轻笑道:“你老弟委实聪明,不过俺这前半部戏算不了什么,究竟是麒麟镖局巧作我等护符,抑或我等幸运得以安抵大名,谁也不知情,但这后半部戏可难唱啦。”说时神色忧移,微唱一罄又执起酒壶骨嘟嘟豪饮一口,复又长叹一声道:“俺这是一醉解千愁。”
黄叶飘飞,天空湛蓝得一面晶澈得菱镜一般,纤云不染,西风拂体微生寒意。车把式灌了半瓶酒,额角微微儿汗,突然使劲挥动长鞭,啪的一声破空脆向,两骑奔行转快,进了大名府城门。秋风肃杀,街道上行人寥落,套车迳抵一条宽敞大街上一家八字门墙停住。车把式慢慢跨下车辕,用手揭开车篷,低声唤道:“老弟,到了。”
只见车内探身出来一个十三四的少年,满脸风尘之色,封掩不住他那浑金璞玉的清秀神采。他跨下车来,抬目望去,只觉此宅气派宏伟,朱门兽环,两座石狮分立,琢雕甚工,栩栩如生,道:“大叔,是这家不错么?”神色微微激动。
“错不了,正是这家。”车把式沉声答道:“老弟不可迟疑,俺代老弟敲门投帖。”说着迈上石阶,伸手敲击兽环。
有顷,重门隆隆开启,现出一青衣中年管家,目光略含愠意,打量了车把式一眼,正待启齿,车把式忙道:“京中刘都老爷命小的护送这位严少爷来此,并带来一封亲笔手书,烦劳通禀贵上。”
青衣中年人微微一愕,改容笑道:“请容在下通禀,刘大人书信……”
车把式忙道:“在严少爷身上,须面陈贵上。”
青衣中年人面色微微一变,倏转笑容道:“严少爷请暂候片刻。”抱了抱拳转身快步走入。
车把式黯然一笑,道:“老弟多加保重。”身形倏地飞起,落在马车上,扬辔疾驰而去。
片刻时分,那青衣中年人快步走来,道:“敝上有请……”突然发现车把式已驾车离去,不禁一怔,道:“还有一位咧?”
严姓少年道:“在下已打发他回京了。”他虽年幼,说话神态却无不中规中矩,气度使人心折,那青衣中年人哦了一声道:“请。”
严姓少年随着青衣中年人走去,只见客厅外站看一个庞眉虎目,银盆方脸,花白长须身着一袭暗蓝团花缎袍的六旬开外老者,暗道:“他就是乾坤八掌伏建龙么?”疾行了数步,一揖至地道:“晚生严晓星拜见许员外。”
老者呵呵大笑道:“不敢,请至客厅内叙话。”
严姓少年跨进大厅印取出一封书信递与老者道:“恭请许员外过目,书中便知在下来历。”
老者面色微变,接过书信拆阅。阅未及半,老者已自面色大变,手是微微颤抖。严姓少年偷觑老者举止,微感诧异。老者收好书信,面色已平复如初,含笑道:“老朽家居已久,武功荒废大半,何敢为人师,不过贤契暂请在寒舍作客,老朽必转荐一位名师。”说着长叹一声,道:“贤契令尊与黑道中人为仇,身罹暗算而死,但不知与何人为仇?可否见告。”
严姓少年目中一红,热泪盈眶,道:“晚生在京寄居族叔家攻书,不明先父结仇内情,只知死在七星蛇芒钉下。”
老者恻然之色不禁油然泛起,无限感慨道:“令尊侠肝义胆,威望卓著,西北道上无不翕然景仰,老朽虽封刀归隐,但对令尊久已倾慕心仪。”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怎么许员外竟不认得先父么?”
老者长叹一声道:“令尊六年前因辣手摧毙一黑道枭雄,无意在死者身旁取得一本武功秘谱。因为这本武功秘谱系以藏文手抄,令尊一字不识,又不愿走漏风声,故托一位好友带交老朽……”说时他目中发出闪烁奇光,苦笑了笑,接道:“令尊那位至友,也是老朽知己之交,因老朽习艺从师就在康藏,略谙藏文,为此之故他竟赶往老朽chu,即在到达之晚他身遭暗箭身死,秘笈也不翼而飞,老朽亦身负重伤……”说时虎目中不禁两行珠泪夺眶流出,语声更咽沙哑道:“老朽无以自明,宣称封刀归隐,从此武林中乾坤八掌伏建龙之名消失,迁来大名改为许南兴,不料那秘笈竟然也不翼而飞……”
严晓星道:“那册秘笈竟然踪迹全无么?”
许南兴摇首苦笑道:“六年来老朽暗查此事,未曾探悉一丝蛛丝马迹,这一点老朽至今困惑不解……”说着语声一顿,重重击掌三下。
只见急急是来一老仆,道:“老爷,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许福,你带这位严少爷去在后院客房居住,茶水饮食均由你伺候,不可怠慢。”
老仆低应了一声:“是。”
许南兴向严晓星含笑道:“贤契远来劳顿,亟须休息,更因今日十四,明晚便是月圆之期,若不预为防范,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来日方长,过了明晚,老朽与贤契再作长谈如何?”
严晓星朝许南兴施一长揖道:“小侄遵命。”随着许福身后走去。
许南兴面色陡的寒冷如水,如罩上一层阴霾,道:“秦琪进来。”
厅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正是那领着严晓星进来的青衫中年人,道:“老爷子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明晚强敌侵袭,老夫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秦琪道:“老爷子神威无敌,本宅高手如云,自可无虞,但不知明晚来犯强敌是何人物?”
许南兴突叹息一声道:“尚难确知,不过老夫能断定乃杀害严天梁的主凶。”
秦琪道:“事出必有因,老爷子与严天梁并无丝毫瓜葛。”
许南兴闻言目中神光暴射,慑人心魄,冷笑道:“秦琪,你还记得太极剑客赵振藩惨死之事么?”
秦琪不禁悚然色忧,道:“就是为了那本秘笈之事么?”
“不错。”许南兴沉声道:“赵振藩死前已将那本秘笈失去,老朽恐惹火烧身,为此封刀归隐,迁至大名。”
秦琪道:“属下明白了,当年九指鬼王死在严天梁手上时,其事杳无人知,但九指鬼王身怀那武功秘笈谅为另一凶邪闻悉,追踪九指鬼王行踪,事隔多年才探悉九指鬼王已死在严天梁手上,因而从严天梁身上追出赵振藩及老爷子。”
许南兴点点首道:“说得不错,明晚凶邪侵袭,老夫自信握有胜算,但今老夫忧心的就是严晓星,他为老夫带来无穷后患。”
秦琪目露惊容道:“严晓星乃严天梁后人,来此志在什么?”
许南兴道:“志在习艺,但他认定秘笈仍在老夫手中。”
秦琪略一沉吟道:“不如杀之,永除后患?”
许南兴面色一沉,道:“此事非同儿戏,岂可轻言杀人,何况京中刘大人知之甚详,稍一不慎,必惹来灭门大祸,老夫所以耽忧者,恐严晓星之来身后尚有人策划,志在探悉那秘笈是否仍在老夫chu……”说着长叹一声,轻声道:“看来,老夫仍须以乾坤八掌伏建龙再出江湖了。”掌一摆,示意秦琪离去,眉梢眼角泛出重忧。
严晓星躺在榻上睡得异常香甜,一晚末醒途中劳顿,直睡至午牌时分寸起来。他那间居室宽敞洁净,虽不华丽,摆设亦典雅,靠榻上方有一小圆窗通往邻室,但此室封在隔院,不知为何无人居住。老仆送上酒食饭菜及一盆清水,带严晓星盥洗后退了出去。
严晓星用好酒饭后,只觉一股寂寞涌上心头,百无聊赖又倒在榻上瞑目沉思,蓦闻一缕琴音送入耳中,曼妙悠扬,韵律优美。他睁开双眼,只觉那美妙琴音就从那小圆窗内送入,显然邻屋住得有人。半晌,琴声戛然而止,只听得一声徐缓凄凉的苍老叹息。
严晓星不禁一怔,这声叹息含蕴着无比的凄凉,似久郁后才得舒伸,与流畅宣泄的琴韵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禁忖道:“隔邻究竟住得何人,他心情之苦闷竟逾于自己,宁非怪事?”
忽见一条娟秀人影由门外走入,却是一头梳丫髻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剪水以眸、瑶鼻、樱唇,勾画出一个美人胎子,穿着一身碎花挂裤,望也不望严晓星一眼,娉娉婷婷走向桌前,收拾杯筷菜肴。严晓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少女,情不自地谢了一声。
少女娇靥上不禁升起两朵红云,噗哧娇笑道:“这有什么谢的,我是替爷爷来此收拾碗筷去厨下洗涤而已。”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你也姓许。”
少女笑魇如花,格格矫笑道:“自然我姓许,名叫飞琼,听我爷爷说,严公子在此作客要长住下来,以后有什么事叫我琼儿好了。”
“许飞琼。”严晓星怔得一怔道:“你爷爷取的名字很好听,与天上仙女一般。”许飞琼斜睨了严晓星一眼,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严晓星只觉心灵中有种温馨感觉,默默凝望着许飞琼消逝的人影,久久才发出喟然轻叹。人生本是奇妙的,际遇无常,严晓星本弃武修文,而此刻竟因其父之死,又弃文修武来到大名投奔乾坤八掌伏建龙。
暮暝四合,秋风萧瑟,拂体顿生塞意,已是掌灯时分,老家人许福走入,在案头燃亮了一只粗如儿臂的牛油巨烛,随着许飞琼已走入,然后与许福退出室外。严晓星用饭之际,忽听得邻室窈窈私语声,其中之一似为许飞琼,语声甚低,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突感窗外送入一阵飒然微风,红烛欲熄又亮,只听阴恻恻一声冷笑道:“果然你在此家。”
严晓星不禁大骇,别面一望,只见一个面目森沉瘦长汉子,嘴角泛出一丝险毒的阴笑,不禁骇然失色道:“尊驾是谁?”
瘦长汉子道:“你是严天梁之子么?嘿嘿,不愧为高人之后,神出鬼没,大爷一路追踪,数次均……”忽地面色一变,施身倏地出掌。
眼前人影一花,腕脉疾麻,瘦长汉子一条右臂被五只钢爪扣住,面色大忧。来人正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夤夜侵入民宅,胆子未免忒大了点。”
秦琪忽一闪而入,手指瘦长汉子道:“老爷子,此人就是好色贪花、无恶不作的关外剧盗夜猫毛彪。”
毛彪不禁胆寒魂落,奇痛澈骨,柔挺着冷笑道:“不料许善人家竟蓄养着内家高手,毛某有眼如盲,误陷龙潭虎穴,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毛某并非冲着许大善人而来。”
伏建龙鼻中冷哼一声道:“毛老师,真人不打诳语,你从何chu探知严公子落在许府内。”
毛彪道:“毛某等人探悉严天梁独子乔装出京,一路追踪,怎奈此子似是受了极高明指教,三易形貌,声东击西,竟把毛某等人搞得头晕眼花……”
伏建龙厉声道:“老夫问你怎探知严公子在此?”
毛彪目露怨毒神光道:“此乃碰巧,毛某等人心灰意懒之际,无意在对街酒肆中买醉,与酒保闲谈起许善人善举轶事,今晨有一八驹马停在门前,发现有一少年叩门而入……”
秦琪冷冷一笑道:“所以毛老师心疑此子就是严天梁的后人。”
毛彪道:“不错,奉劝两位,不如将此子让毛某带走,不然将为许府带来灭门大祸。”伏建龙右臂一伸,两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在毛彪的“期门”穴上。毛彪眼前一黑,应指倒地。
秦琪道:“禀老爷子,毛彪似非杀害严天梁主凶同路人物,因他不知老爷子就是许南兴。”
伏建龙点点头道:“把毛彪带出去。”
秦琪一把挟起毛彪,迅疾如电掠出。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贤契受惊了,慎勿外出。”转身快步离去。
严晓星镇定如恒,只微微叹息一声,忖道:“自己竟如此重要么?”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悬挂当空,散发出清冷迷蒙光辉,许府门前长街上宛如积水空明。对街酒肆中灯火通明,门庭若市,食客们川流不息,蓦地门首走出秦琪。只见秦琪向暗巷闪入,屋面上忽掠落两条鬼魅似地人影,二对一突将秦琪阻住。
秦琪骇然变色道:“朋友,你我无怨无仇,拦截在下为何?”
迎面一人冷笑道:“秦二爷,速实话实说,那严……”话尚末了,屋面上忽起了铮铮声响,拦阻秦琪两人忽闷嚎一声,仆倒在地。
屋面上飞落一条庞大如鸟般身形,向秦琪喝道:“速移尸灭迹。”各挟起一具尸体,腾身拔起,屋面上两条身影起落如飞,瞬眼落在城垣上,已翻出城外而杳。
严晓星独自在室内默然忖思着,但想的都是茫无头绪,只觉紊乱如麻,忽闻室外响起伏建龙宏亮的咳声,不禁缓缓立起。乾坤八掌伏建龙已飘身走入,含笑道:“方才连累贤契受惊了,老朽已决定明晚过后离开大名……”严晓星神色一惊,展齿欲问。
伏建龙手掌一摆,接道:“老朽此举于已于贤契均极为有利,江湖上乾坤八掌伏建龙重出之风业已传开,凶邪绝不致将许南兴与伏建龙混为一谈,更不疑贤契藏在此chu。”话声略略一顿,太息一声道:“老朽再出江湖,务必探明贤契血海大仇凶邪及探出那本秘笈下落,要知老朽易名改姓后,每年外出两次查访杀害赵振藩仇家,六年于兹,刻骨难忘。”说时目中泪光闪动。
严晓星暗道:“伏老英雄乃至情至性之人,所以含蕴不露者只因兹事体大,稍一不慎,即蹈杀身之祸。”触景生情,亦流下两行清泪。
伏建龙用衣袖拭干眼泪,道:“贤契,老朽此刻传授你内功吐纳之法,扎好基本功夫,府中有一武师,武功不逊于老朽,在老朽末回之际,均由敖武师代为指点,贤契根骨不凡,老朽必为你引荐一位武林高人为师。”说着将内功吐纳要诀详细指点后,翩然疾闪离去。
严晓星怀着一种莫名愉悦的情绪,依照伏建龙传授内功要诀吐纳周天后,只觉遍体舒泰无比,目光落向窗外,天色已是四更将残。突闻一苍老语声道:“少年人,你真姓严么?”
严晓星蓦然一惊,循声望去,却见那小圆窗内探出一个乱发蓬松的老叟的头颅,须发如银,皱纹满脸,目光如炬,炯炯慑人,不禁点了点头答道:“在下正是姓严。”
“严天梁是你什么人?”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是先父。”
老叟哦了一声,目中闪出奇光,突低声道:“那么你要逃,不然你一条小命便要白白断送在此了。”语声似蚁,却清晰送入耳内,严晓星不禁楞住,只觉此话煞费疑猜茫然不知其解,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忖道:“自己为什么要逃?”目光望去,那老叟乱发蓬松的头颅已消失无踪。
这一日,严晓星只觉漫长如年,许飞琼进来过三次,一双灵活的双眸不时注视着严晓星,似为严晓星忧郁的面色所动,却未说话。傍晚时分,许飞琼入内送上饮食,道:“严公子,是否为他老人家之话困扰?”手指着小圆窗内。
严晓星诧道:“你怎么知道?”继而面色如罩上一层阴霾,摇首凄然一笑,道:“我不知他为何叫我逃,又逃往何chu更是茫然不知?”
许飞琼水汪汪的双眸望着严晓星,笑道:“他老人家心地倒是顶慈祥,只是说话有时颠三倒四,疯疯题颠。”
邻室忽起了一声冷哼道:“谁说我老人家疯疯颠颠,琼儿,你带他过来。”许飞琼陡现喜容,拉严晓星望外就跑。
严晓星只觉许飞琼拉着自己穿入一条暗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七转八弯,许飞琼推开一扇木门,双双进入一间幽暗的小室内,只见那银发蓬松的老叟目光炯炯坐在榻上。严晓星发现通往自己住室的小圆窗,竟距老叟头顶四五丈高,不禁骇然,忖道:“原来此室如此低下,想必系许府秘密之chu,无疑这老人具有一身武功。”
老叟冷冷一笑道:“少年人,老朽叫你逃并非无因,琼儿,你带他爬上假山洞内静观外面情景便知。”看石阶踏上十数级已至顶端,只见一个洞隙,可见外面景物,原来是在一座假山之内。
许飞琼应了一声,领着严晓星走出房门,门外更是漆黑一片,穷尽目力,隐隐可见石阶,循假山外是一片庭园,常青乔木,芳草如茵,月华似水,映照一条直立的人影,却是那秦琪。忽闻一声轻啸,庭园高墙外忽疾逾飞鸟般掠落三人,均穿着一身白袍,面目阴寒如冰,年岁均在四旬开外。
秦琪抱拳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午刻时分掷刀寄柬之人么?”
中立白袍人面色惨白如纸,瘦长马脸,两颧高耸,鼻梁上长有一颗豆大黑痣,嘴角噙着一丝阴笑,益显得不类生人,乍睹之下不禁悚然战栗,闻言答道:“今晚到的不仅我南天三魔,尚有崆峒七煞,酆都双判。”
秦琪不禁脸色大变,脊骨上不由泛起一缕奇寒,机伶伶打一寒噤,暗道:“怎么今晚来的均是些武林卓著盛名的凶邪,看来老爷子如应付无方,必身败名裂。”
严晓星忽闻身后送来老叟蚁音传声道:“少年人你要紧记,今晚所来凶邪均与令尊之死有莫大的干系。”严晓星闻声不禁心头一凛。
只见中立白袍人又道:“伏建龙何在?”
秦琪闻言面色强作镇定,抱拳笑道:“原来是马大侠,小可秦琪在这许府内充当一名护院武师,敝东许南兴只是一名俗人……”
“住口。”白袍人厉喝道:“许南兴就是伏建龙,巧言谎骗,休怨马某心辣手黑。”
秦琪哈哈大笑道:“敝东已于月前上京作客,马大侠倘坚欲指鹿为马,小可虽是无名小卒,请划下道来,小可无不接,纵武功不济,死而无怨。”
南天三魔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马姓白袍人阴阴一笑道:“要死容易,马某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须你尝点苦头,使你吐实后再慢慢死去。”说着跨出一步,右臂缓缓伸出。